医生哥哥我痛痛(双医生,毒舌嘴硬 X 敏感多思)

最后更新 :2023-04-04 00:43:04

双医生,毒舌嘴硬 X 敏感多思

Chapter 1

深秋清晨湿雾浓厚,晨曦在层层云雾中崭露头角,一整晚的寒寂后,万物终于得以窥见天光。

时间刚过七点十五,来医院挂号的人已经不少,黎冬带着耳机赶到办公室,见同事刚下夜班还没走,正在和另一位医生和人闲聊。

她颔首算作打招呼,走到角落衣柜旁换上白大褂,将因为赶路而凌乱的长发扎成高马尾,露出修长的天 鹅颈。   

“.....此法案将于下月一日正式实行,不少专家认为,这项决策将对社会稳定造成巨大安全隐患,也有学 者并不认同.....”   

耳机里传来新闻主持人标准的美式英语,说的是A国新通过的新法案,以及各路专家学者褒贬不一的观 点分析。   

黎冬摘下耳机,连同包里的保温杯一同放在桌面,拿出今早要查房的病人病历。   

她有点强迫症,哪怕病人情况早都烂熟于心,查房前也必须从头过一遍病例。   

播报声停止,耳边传来两位同事的闲聊:   

“这次魔都特派给六楼那位VIP做手术的副高,到底什么来头啊,居然让院长和刘主任亲自迎接?”   

“特招的海龟医学精英,回国后主持了几场大型手术,现在一堆人抢着请他呢。”   

杨丽刚值完夜班,说起八卦也神采奕奕:“这位副高可忙着呢,六楼VIP病人的孙子跟他是发小,才特 地跑回来的。”   

“这位副高还是本地人?”   

“是啊,尹护士说是她高中学弟,”杨丽忽地想起什么,兴冲冲地转头看向黎冬,   

“对了黎冬,你也是三中的吧,说不定也听说过这位呢。”   

说完她神秘兮兮地笑了:“我听尹护士说,这位副高可是帅的惊为天人。”   

“那很好。”   

黎冬整理好病例起身,笑容淡淡,显然对八卦不感兴趣:“你们先聊,我去查房。”   

自从上周起,这位神秘又名声赫赫的副高,光是名字和年龄,她都听了至少七八个版本,各自离谱。   

至于是不是和她高中同校,只能说三中作为百年省重点,省状元和藤校录取都有上百名,培养一位年轻 有为的医生,实在不足为奇。   

“知道你不关心这些,快去查房吧。”   

杨丽习惯她两耳不闻窗外事,看着黎冬素颜也出挑精致的五官,等人走后和旁边同事感叹:

“看不到帅哥,其实看看美女也很好么。”   

交班后去住院部的路上,黎冬遇到同查房的王医生和规培实习生,简单聊几句后,几人一同结伴前往。   

病房里,病人和家属见到医生进来,都纷纷热情打招呼。   

尤其是黎冬,每次人才刚进来,就有家属隔着几张床喊她名字,有几位还总想给她塞个水果补补。   

新来的规培生忍不住道:“黎医生这么受欢迎啊。”   

“当然,黎医生脾气好又负责,”七号病床的大妈住院半个多月,笑眯眯地接话,“关键还长得这么漂亮。”   

旁边几位病人和家属也跟着附和。   

“阿姨好眼光,”王医生跟着起哄,“黎冬可是我们胸外科公认的‘科花’。”   

比起甜美柔软,黎冬的长相其实更偏向于英气干练,眉眼深邃轮廓分明,鼻梁高挺笔直,薄唇色浅,再 加上高挑身形,第一眼给人的冷感很重。   

可如果仔细观察她黝黑的双眼,会发现是意外的柔和;就像她平时在回答病人的困惑时,话虽少,但句 句在理,声音清亮温润,出了名的耐心。   

黎冬收起听诊器,看向带头的规培生:“还有闲心聊这些?”   

规培生笑嘻嘻要开口,就听她面无表情道:“我问你,七号床患者六十天内的用药情况和过敏史是什 么?以及近一周的大小便情况怎么样?我要精确到次数和具体毫升。”   

男生立刻苦哈哈一张脸:“黎医生我错了,我再也不多嘴了。”   

......   

“九号床上午再做一次胸腔积液的理化检查,七号床再观察几天,可以考虑出院。”   

病房门口,黎冬照例根据病人情况给规培生教学,旁边王医生的手机在口袋里发出声响。   男人笑着接起,听对面说了几句,表情突然变得凝重。   

他沉沉应答几声后挂断,转身看向黎冬:“查房的事放一放,你现在立刻去六楼。”   

“六楼VIP病人突发气胸要紧急手术,主任要你做一助。”   

黎冬工作有手机静音的习惯,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果然锁屏上全是主任的未接来电。   王医生催促道:“这边有我,你快去吧。”   

“好,辛苦。”   

情况紧急,黎冬一路小跑穿过走廊,拿出手机给六楼护士站打电话:“我是黎冬,简述一下病人情 况。”   

六楼的VIP病人身份特殊,是受过国家功勋的退役军人,不久前确诊肺癌,好在发现得早只是初期,以现在的医疗手段,尽快手术清楚病灶,完全有可能治好。   

手术原定在三天后,魔都特派的医疗团队这两天陆续到达,结果病人今早清晨突发气胸,还伴随咳血和 呼吸困难,必须立刻手术。   

团队的麻醉和主刀都在,只是原定的一助明天才到,院里有资历的医生要么赶不到、要么早安排手术, 主任就从年轻一辈里挑了黎冬。   

电梯等待时间太长,黎冬最后从一层楼梯跑上六层,从安全通道的楼梯口拐进走廊时,手里的电话还没 挂。   

走廊尽头一片匆忙,医护人员的指令声、家属的啜泣声互相混杂着,手术室门前人头攒动,每个人的脸 上都是凝重和慌乱。   

接电话的护士看见呼吸急促的黎冬,愣住:“黎医生,你、你是直接跑上来的?”   

黎冬点头深吸口气,正想问情况时,视线扫过某处,脚步猛地一顿。

最角落站立的男人正低头在看病例,颀长清瘦,宛如暴风雪中笔挺屹立的松柏。   

他站在最不起眼的窗边,仿佛下一秒就会埋没在慌乱移动的人群中;窗外光束斜/射落而下,偏偏只落在 他的头顶肩膀,晕染成淡淡浅金。   

男人雕塑般的侧脸在光照下几近透明,肤色冷白,他微微皱着眉,神情专注,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神圣感。   

分别快十年,在医院的手术室门前,黎冬再一次见到祁夏璟。   -     

手术过程比想象中还要凶险。   

病人年事已高,身体各项机能早就在走下坡路,参军时的旧伤更是雪上加霜,器官组织压迫肺部血管, 让肺大泡破裂引起的气胸变得格外棘手。   

事发突然,大家都是临危受命,再加上是第一次和陌生的主刀合作,封闭的手术室内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神经紧绷,不敢大声喘气。   

两个小时后,不仅黎冬,手术室每个人的头顶都布满细汗,医用口罩掩盖住表情,却藏不住眼底凝重。   

只有一个人除外。   

“注意视野。”   

低沉男音在鸦雀无声中响起,祁夏璟低头完成操作,声线带着几分散漫:“固定目标位置。”

黎冬闻言照做,专注地盯着男人手上的操作。   

毕业后的这几年,她跟了上百场手术,毫不夸张地说,许多做过十几年外科手术的前辈,手法操作都没 有面前这个人来的干净利落。   

包裹在医用手套里的双手,像是天生为外科手术而生,骨节分明,根根纤长有力,下手果敢精准,拿着 沉重器械也四平八稳。   

开腔过程中,患者肺部的小动脉突然破裂,猩红滚热的血立刻呈喷射状溅出,方向正冲着黎冬和她身旁 的二助。   

惊呼中,黎冬习以为常的躲都没躲,任由血溅到侧脸、脖子和衣服,眼疾手快地用左手压上纱布。   

她没有回头,背对着躲到一旁的二助,冷冷道:“愣怔干什么,止血钳。”   

二助是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生,参加规培不久,看黎冬眼角都溅上血,卡顿两秒,才慌里慌张地递过器械。   

黎冬抄过止血钳,立刻开始找血管位置,头也不抬道:“病人就一条命,这句话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闻言,对面祁夏璟手上飞快的动作微顿,掀起眼皮扫了两人一眼,沉沉眼底情绪不明。   男生低声连连抱歉,不敢再抬头。   

手术收尾最是凶险,缝合结束时,黎冬盯着平稳正常的各项数据,终于长松口气,高悬的心落地。   

同时,长久站立导致的的肌肉酸痛爬上神经,汗水满布后背黏着毛衣,再加上溅在脸上的血,让她看上 去十分狼狈。   

病人转入ICU观察,黎冬简单清洗后离开手术室,远远就听见不绝于耳的夸赞声。   

手术室门外,高瘦的男人在众人拥簇中依旧出挑,宽松的手术衣难掩肩宽腰窄的身材。   他摘了口罩,嘴角噙着疏离笑意,面对赞美和惊叹荣辱不惊,不时懒散地敷衍一句。   

十年不见,祁夏璟好像变了许多,又好像没有变。   

黎冬默默站在最角落,接过小护士递来的病历本,听着赞扬声倒灌进耳朵,不由得微微皱眉。

旁边的小护士感叹道:“新来的祁医生真厉害啊,年纪轻轻就是副高了。”   

黎冬翻页的手一顿,垂着眼,淡淡嗯了声。   

“病人还在观察期,时刻注意血压和心率变化,预防术后胸腔出血,”黎冬将病历夹交还给护士,语气 严肃,   

“氧饱和度和几项必要的数据,每小时发给我一次。”   

小护士闻言一愣,她记得这位病人并不该黎冬负责:“好、好的。”   

“黎冬!过来一下。”   

听见名字被喊,黎冬抬眼看过去,眼神在空中和某道视线相撞。   

刘主任招手让她过去,又拍拍身旁的大红人,介绍两人认识:“小祁啊,这是你今天的一助黎冬,也是 个很优秀的医生。”   

话音落下,祁夏璟目光精准落在她身上,懒散又锐利的如有实形,先是慢条斯理地扫过她铭牌,再缓慢 地一寸寸向上移动。   

接着,微凉的声线贴着耳边落下。   

“黎冬?”   

尘封记忆的声音响起,黎冬发现,这么多年过去,只有祁夏璟喊她名字的时候,尾音会微微上扬,像是 回味过无数次,倦懒又暧昧。   

而当她再次对上那双桃花眸,只剩下漠然又陌生的平静。   

黎冬知道,祁夏璟认出她了。   

她迎上对方目光,声音微哑:“是。”   

面无表情的两人无声对峙,肉眼可见的冷场中,偏偏只有刘主任毫无察觉,继续问祁夏璟:

“我听说,你也是本地人?”   

“嗯。”   

“巧了么,黎冬也是,”刘主任呵呵笑道,“我还听杨丽说,你们都是三中的?”   

“年纪差不多,又是校友,说不定当年读书时,你们还见过面呢。”   

祁夏璟闻言抬眼,垂着眼淡漠扫了眼黎冬,停顿片刻,倏地勾唇冷冷一笑:“见过面么。”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黎冬挺直腰背,被迫承受着对方漫不经意的打量,甚至能听见血液冲撞 心脏的碎裂声。    

当年分手闹的太难看,祁夏璟出现的突然,她只是本能想让自己显得洒脱些,至少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好在祁夏璟没让她煎熬太久,很快就慢悠悠地收回目光,唇角依旧是敷衍笑疑,薄情的唇瓣轻启:   

“没印象了。”

Chapter 2

没印象了。   

不是没见过,不是不认识,是曾经见过、有过不为人知的交集,只因为变成了可有可无的人,所以没印 象了。   

鼻尖泛起酸涩,黎冬垂眸沉默,用力绞手压下涌上的泪意,指尖泛白。   

主任偏头朝黎冬看过来,眼里带着期许,似乎希望她能说两句漂亮话;结果等了半天都不见她开口,只能无奈叹气,提议去安抚家属。   

病人家属在病房外等候多时,母女两人见祁夏璟走近,连忙从座椅中起身,快步走近道谢。

年长憔悴的女人眼眶通红:“夏璟,这次真的谢谢你了,还特意麻烦你从魔都飞过来......”

“应该的,”祁夏璟敛去眼底散漫,垂眸看向女人身边抽噎的女生,从口袋里递过一张手帕,“别哭 了。”   

女生十七八的年纪,身上还穿着校服,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泪水决堤,接过手帕后,一直抓着祁夏璟 这跟救命稻草不放手。   

女人和主任都连声安慰。   

空旷的病房门前,只有黎冬是唯一多余的存在。   

她置身事外地孤零零站着,茫然无措。   

“......主任,我上午还有事,先回去了。”   

温馨的场景被黎冬干哑的声音打断,她直直看向主任,嘴里软肉被齿尖咬的发痛。   

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她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她知道这场独角戏有多荒诞;分手多年,祁夏璟对她的印象都模糊不清,她却因为对方安慰小孩这种 事,如鲠在喉。   

“好,你先回去吧,”主任还有事要和祁夏璟谈,大手一挥放黎冬离开,看她脸色难看,又补充一句, “最近注意休息。”   

“知道了,谢谢主任。”   

黎冬道谢后转身离开,埋头盯着脚尖往前走,拐角处险些撞到路过的医生,道歉后匆匆逃离。   

“小祁啊,既然你是来指导的,那这段时间科室不少工作要拜托你了,有任何问题或困难,尽管来找 我。   

“我和你们主任老李也是几十年老同学了,照顾一下应该的。”   

主任和祁夏璟边走边说话,想再嘱咐几句,余光就见到祁夏璟视线偏移,望着黎冬离开的方向。   

却只见到一个小男孩,问:“黎冬还没下去吗?”

祁夏璟收回目光,淡淡道:“刚下去。”   

“小姑娘人挺好的,能吃苦还聪明,就是太死心眼了。”   

谈起黎冬,刘主任的感情也十分复杂,难免多聊几句:“上班几年,病人术后情绪不稳定,她还能傻乎乎的陪一整晚,最后也没换到几句好话。”   

祁夏璟闻言懒懒勾唇,轻呵:“倒像她能做出来的事。”   

两人一起路过护士站,发现刚才的小男孩还停留在原地,手里握着类似铭牌似的东西,表情茫然。   

他抬头看向祁夏璟,眨巴两下大眼睛,迈着小短腿走过来,在男人面前停下。   

“哥哥。”   

祁夏璟脚步微顿,看小男孩抓住他发皱的袖子,蹲下与其平视。   

“迷路了吗。”   

“不是哦,南南在这里等妈妈,”小男孩指了指对面护士站的女人,看着祁夏璟的白大褂,费劲地念着 铭牌上的字,“请问你认识嗯冬、冬吗?”   

祁夏璟不语。   

“这是姐姐刚才掉的,”小男孩将小胖手摊开,把手里的铭牌交给祁夏璟,咧嘴笑着,“但是我找不到她,医生哥哥你认识她的话,可以帮我给她吗?”   

祁夏璟垂眸,看着静静躺在掌心的铭牌。   

白底公式照上的女孩素面朝天,五官立体舒展,眉眼深邃,鼻梁高翘,唇边漾着淡淡的笑,冲淡了五官 本身的凌厉感。   

小男孩上交铭牌后软糯糯地道谢,然后小跑到护士站旁,乖乖牵住妈妈的手。   

一旁的刘主任看是黎冬的铭牌,主动道:“铭牌给我吧,等会我下楼,正好经过她办公室——”   

“不麻烦您,”祁夏璟将铭牌放进口袋,无所谓地笑笑,   

“我来给她。”     

黎冬整理完手术记录,已经是傍晚五点半。   

窗边雾蒙蒙的遮挡视线,黎冬活动着发僵的脖子,将打印出来的纸张订好,准备找人签字,手上动作微 顿。   

.......手术记录,一般都是由主刀医生签字。   

而这场手术的主刀,是祁夏璟。   

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黎冬看向杨丽,尝试做最后的挣扎:“杨丽,今天上午的手术报告,可以直接交给主任么。”   

“为什么给主任?当然是给主刀签字啊,”杨丽收拾东西要下班,被问的莫名其妙,   

“你干嘛要越级交报告,这样祁副高对你印象多不好啊。”   

说起祁夏璟,杨丽熊熊八卦之火立刻被点燃,凑过来兴奋地小声道:“我和你说,今天六楼的护士打听到了,祁副高还是单身呢,隔壁几个都高兴疯了。”   

“单身”两个字让黎冬眼皮轻跳,她从座位上起身,凳腿发出尖锐的拖拉声,把杨丽吓了一跳。   

“......病人身份特殊,还是让主任确认一次更加保险。”   

黎冬将报告放进挎包,拿出手机要给主任发消息。     

“别打电话啦,主任在住院部一楼查房,”杨丽敲了下手机屏幕,“群里两分钟前说的,你现在快点过去,估计人还没走。”   

“好,谢谢。”   

住院和门诊部分属两栋大楼,中间只有一条很长的露天石地走廊,两旁种满绿植,头顶没有遮蔽。   

整个下午忙到没喝口水,黎冬站在门诊部后门时,才发现室外已经倾盆大雨。   

寒风卷席而来,她出门走的急,没穿外套更没带伞,现在单穿一件薄毛衣站在门前,每次呼吸都是冷风 灌进肺腔。   

五点半的天幕漆黑,黎冬稍作犹豫,将挎包护在胸/前,在雨幕中快速跑过长廊。   

雨势不小,她跑进住院部,发现身上湿了不少地方,半浸透的毛衣贴在身上,稍显狼狈。

主任还在一楼大厅总结工作,身边围着几名医生,交代完才发现黎冬在一旁,诧异道:   “黎冬?你怎么这个样子跑过来了?”   

“送手术记录,”黎冬将报告递过去,握了下冷到发白的左手,“您看过如果没问题,我明早交上 去。”   

主任又看了她一眼,似乎搞不懂她怎么弄的这样狼狈;他随手翻阅两页报告,满意地嗯了一声:“可 以,你交给祁副高吧,都是主刀签字。”   

“你稍等,他刚走没多久,”不等黎冬出声阻止,主任电话已经打通,   

“祁医生,你是不是还在医院,黎冬把手术记录送来了,你签个字。”   

半分钟时间,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   

祁夏璟换下白大褂,身上是最简单的黑衣黑裤,衣领袖口的纽扣颗颗系紧,迈着长腿走过来时,慵懒的 禁欲感十足。   

手术时没注意,当男人离她只有几步距离时,黎冬闻到了一丝乌木沉香。   

不同于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是很清淡的气味。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垂眸,抗拒的态度十分明显。   

祁夏璟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单手从主任手中接过记录表,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一角,似乎十分嫌弃。   

主任看黎冬发梢还挂着水,皱眉问祁夏璟:“你今天开车来的?顺路的话送下黎冬吧,下雨不好打车。”   

“不用。”   

“好。”   

黎冬不解地望向祁夏璟,发现对方根本没看自己一眼,坚持将话说完:“不用麻烦祁医生,我自己可以 回去。”   

“外面这么大雨,你打算淋雨回去?”主任不悦,沉声训斥道,“明天要是生病了,你是打算请假、还 是传染给病人?”   

医院门前不能打车,最近也要再过一条街,黎冬没带伞,必然会淋湿。   

知道自己理亏,黎冬闭嘴不再说话。   

主任见她不再无理取闹,转身朝办公室离开,留下两人在略显空旷的大厅。   

祁夏璟垂眸,视线扫过黎冬因为寒冷而战栗的细瘦肩膀,以及凸起泛白的指骨,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头顶灯光冷白,将男人决绝的倒影打落地面,是虚无缥缈的浅色阴影。   

黎冬从包里拿出纸巾,将头发和肩膀上的水珠擦去,平时握手术刀的右手,指尖正轻微地颤抖。   

她粗略算了下距离,确定返回拿外套要淋更多雨,决定直接去对街打车。

雨势渐大,细雨变成豆大的颗粒砸在身上,包里的资料不能淋湿,黎冬只好紧紧抱在怀里,快步走在雨 中。   

路上行人寥寥,街道空旷一片,砸在脸上生疼的雨点顺着脸颊滑落,在脚下泥泞中炸开水花。   

黎冬在街边站牌下躲雨,点开手机打车软件,屏幕右下角显示着【等待时间42分钟】,正要点【取 消】,耳边突然响起汽车鸣笛。   

湿雾萦绕的雨幕中,深蓝色的保时捷停在她面前。   

车窗缓缓下降,逐渐显露出祁夏璟棱角分明的脸。   

相比于黎冬的狼狈不堪,车里的男人举手投足间都是从容不迫,骨节分明的手搭着方向盘,挽起的袖口 不见褶皱,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如同在手术室里,他言简意骇地下达命令:“上车。”   

这里是医院对街,开车过来要绕很大一圈。   

黎冬想不通,祁夏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瓢泼大雨淋湿肩头,她抗拒地低垂眼睫:“不麻烦了,我自己能回去。”   

祁夏璟不再说话,后背放松地靠着柔软的车椅背,目不转睛地盯着黎冬不放,颇有兴致的眼神肆意打 量。   

他像是得心应手的猎人,在这场胜券在握的对峙中,泰然自若。   

良久,黎冬毫不意外地败下阵来,妥协地开门上车。   

寒风冷雨里待过,车内的温度就格外温暖,黎冬满身雨水,局促不安地坐在副驾驶上,身体因为冷气侵 蚀,控制不住地轻颤。   

“穿上,头发上的水别弄脏我的车。”   

祁夏璟转身拿起后座的外套,不由分说地丢过来,关紧车窗后发动汽车,语调懒散:   “地址。”   

封闭的空间内,两人之间不到一臂距离,黎冬闻到外套上似有若无的乌木香,脸色又苍白一分,神经绷 紧。   

她觉得不能再任人摆弄下去,轻轻吸气,拿起外套还给祁夏璟——接触过她身上的位置,已经满是水 渍。   

“请你在路边把我放下,主任那边我会去说,也请你以后——”   

“黎冬。”   

这是祁夏璟今天第二次喊她的名字。   

比过去几年加起来还多。   

祁夏璟眼神沉沉,看清黎冬眼里的防备和防备后,倏而勾唇笑起来。   

“虽然你是我前任,我们也彼此很不幸地,要共事至少近两个月。”   

他话说的轻描淡写,语气甚至带着戏谑笑意,闪烁桃花眸勾抹着趣味,像是在欣赏着她的慌乱,   

“你这么怕我,会让我对你的专业水平,产生合理的质疑。”   

“一件衣服和一趟便车而已,能改变什么。”   

男人突然凑近,在黎冬的陡然屏息中,修长五指接过她手里的外套,有条不紊地披在她发颤的肩头,动 作堪称无尽温柔。   

两人靠的太近,以至于黎冬能看清祁夏璟脸上细小的绒毛、以及深邃黑眸里,表情仓皇失措的自己。

下一秒,薄唇停在颈侧的男人讽刺地轻笑出声,那样亲近而恶劣的,在她耳边低语:   “还是你觉得,我们两个之间还有可能?”

Chapter 3

黎冬住的位置离医院不远,十分钟后,保时捷在老旧的小区停下。   

略显忙乱的车门关闭声响起,高挑纤瘦的人从副驾驶离开,背影迅速隐没在雨幕中。   

车内重归寂静,外套被随手丢在座位上,内胆湿漉漉的。   

祁夏璟后背靠着车座,姿态闲适,许久后收回看向楼栋口的视线,余光瞥过满是水的座椅,指尖轻敲几 下方向盘,懒得去管。   

丢在卡槽的手机震动,是徐榄打来的电话。   

两人从高中到大学都是同学,毕业后又成了同事,这次祁夏璟特意抽时间跑回H市,就是为了徐家老爷子的病。   

兄弟之间不必多谢,徐榄上来就是一通啰嗦:“老祁,原定的房子出了点问题,房东说他还有另一处房产,就在咱们医院附近,问你能不能先凑合一段时间。”   

祁夏璟解锁手机,对话框里是徐榄发来的新地址,他抬眸,看向眼前旧楼四层新亮起的房间,眼底浮现点意味不明的情绪。   

“到底行不行啊哥,我这着急去看我爷呢。”   

“就这个吧。”   

他懒懒回复,靠着椅背从卡槽里拿出遗失的铭牌,放在指尖细细把玩,看着照片里的女孩,一贯的无所谓态度,   

“懒得再搬,麻烦。” 

空荡无人的卧室静悄悄,只开了一盏暖黄的落地灯。   

黎冬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湿答答的长发用干发巾包着,带着浑身的湿热气,疲惫不堪地躺进大床。   

柔软的床面下陷,她将脸迈进被子,闻着被单上熟悉恬淡的雏菊淡香,躁乱的心绪安定下来。   

祁夏璟回来了。   

她终于被迫接受现实。   

窗外雨势不减,淅沥落雨声在温暖安静的房间滴答响起,无疑是最好的催眠曲。   

困意卷席而来,黎冬抱着被子闭上眼睛,梦境随之而来。   

时间回溯到那年高二盛夏。   

七月底的气温燥热,本该是放假的时间,但三中作为省重点,在文理分科的重要阶段,当然不可能让学 生玩两个月,期末考试刚结束,就迫不及待地把人喊回来补课。   

烈日当空,蝉鸣蛰伏在叶片下聒噪,五十人的班级闷热不堪,头顶转动的风扇发出嗡鸣声。

下午一点是最热的时候,台下学生昏昏欲睡,讲台上的老安写完公式板书,转身将数学试卷丢在桌面, 发出砰地一声。   

几个趴在桌上的学生抬头,睡眼惺忪。   

“我再说一次,别看你们刚文理分科、就觉得离高考还有很久,晚点再努力也来得及。”   

老安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水面上漂浮着几片茶叶,他仰头喝口了水,清清嗓子接着道:   

“时间就是生命,差一分一分就是几百上千的人,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天都至关重要,听懂了吗?”   

“听懂了——”   

教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附和声。   

“休息十分钟,下节体育课老师有事,换成化学,”老安视线在台下扫过,停在烈日窗边的空位上,皱眉道,   

“班长,祁夏璟人呢?”   

“报告,”坐在空位前的黎冬被日常被点名,起身开口,“他说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不舒服?又是晒太阳头晕那一套?”   

老安眉毛高高扬起,杯子重重落在桌面,训斥道:“他是雪做的?坐窗边晒不了太阳,天天中午逃 课?!”   

几秒前安静的班级哄笑一片。   

“让他来办公室找我,”老安将教案夹在胳肢窝,嘱咐黎冬,“下周摸底考试,班长记得去教务处领座 位表,后天下午组织学生搬桌子。”   

“不是才考完期末吗,怎么又要摸底啊。”   

“摸底摸底,都摸没了,哪还有底啊。”   

哀鸣声中,黎冬起身去教务处,再回到班级时,发现她身后的空位上,有人正趴着睡觉。

哄闹教室里,清瘦的男生趴在桌面,正午阳光落在他的肩膀后背,勾勒出很淡的浅金色,形状好看的蝴 蝶骨凸起,黑发随风轻轻晃动,安静而美好。   

黎冬不自觉屏息,连走向座位的脚步都有意放轻。   

男生将头埋进臂弯,冷白的肤色下,能隐约见到青紫色血管;脸微微向右偏,露出深邃精致的侧颜,像 是巧匠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他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黎冬在座位前停下,犹豫着要不要把人叫醒。   

“班长?”旁边的徐榄从漫画书里抬头,不客气地一掌排在桌面,大声道,“老祁别睡了!班长找你!”   

趴在课桌上的男生闭着眼皱眉,桃花眼缓缓睁开,瞳仁是琥珀一般的棕褐色。   

班级和门外几个偷看的女生齐刷刷朝角落看来,引起一阵骚动。   

看见是黎冬,祁夏璟放心地弯眉笑了,没骨头似的懒懒坐起身,手撑着脸,声音是刚睡醒的沙哑:   

“班长找我?”   

声线低沉尾音上扬,像是柔软的羽毛,在人心上随意撩拨着。   

黎冬僵硬地站在祁夏璟面前。   

分班后两人几乎没说过话,她和大多数喜欢祁夏璟的人一样,只敢在角落默默看他。

“安老师让我问你,为什么下午的课又请假,”她担心道,“现在课讲的很快,你这样学习会跟不上 的。”   

话音刚落,旁边的徐榄忍不住笑出声。   

祁夏璟从入学起成绩始终在年级前三,期末联考更是拿下省内第一,课堂上讲的东西,早就对他没用 了。   

黎冬反应过来,垂眸抿唇,转身返回座位。   

“班长。”   

祁夏璟出声喊住她,懒洋洋的声音。   

黎冬回头,发现祁夏璟又趴在课桌上,下巴枕着胳膊,漂亮的桃花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我身体不好,晒太阳会头疼,下午第一节课不能来。”   

男生歪头笑着,让吹过的酷暑热风都变得温柔:“班长也不想看见课上到一半我晕过去,影响大家学习 吧。”   

黎冬有一瞬的失神,不放心道:“那上课讲的东西怎么办。”   

祁夏璟抬眸在她桌面扫过,视线停留在摊开的笔记本上,抬手,修长指尖很轻地拽了拽黎冬衣袖:“那班长借我看看笔记吧。”   

语调拖长,贴着耳边落下,像是在狡猾地撒娇。   

耳朵尖控制不住地发热,黎冬匆匆应付一句“明天给你”,慌忙转过身去。   

“......还身体不好,你这蹩脚的借口也就能骗骗班长......”   

后座传来窃窃私语声,黎冬沉浸在自我慌乱的独角戏中,没有听见。   

晚上她回到寝室,看着笔记上处处是缩写的笔记,翻出一模一样的崭新笔记本,开始重新滕抄。   

漫长的暗恋像是无解的数学题,哪怕知道祁夏璟并不会看,哪怕知道一切都是她自我感动的幻想,还是 会望梅止渴。   

只是梦境碎的比她想的还要快。   

笔记才交给祁夏璟一个上午,下午搬课桌时,黎冬就在走廊看见她通宵抄写的笔记被丢在地上,上面满是脚印和尘泥。   

其实不怪祁夏璟,他中午照常不在学校,帮他搬课桌的是徐榄,笔记从桌子里掉出来再正常不过。   

人来人往的走廊里,黎冬蹲下身,将脏乱的笔记本小心捧在怀里,洁白校服的领口沾上污垢,若无其事 地走进班级。   

之后又是一夜通宵抄写笔记。   

除了第二页有一处没留神、抄错后又改正外,一切如常。   

第二天早上回到学校,黎冬走进班级时,看见祁夏璟好像在找东西。   

接连两天没睡觉,她眼睛都快要睁不开,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坐下,从包里拿出笔记本递给祁夏璟,哑声 道:“笔记我昨天拿去用了,你还需要吗。”   

祁夏璟看着相同封面的笔记本,表情像是松了口气。   

他笑着接过笔记翻开:“谢谢班长——”   

笔记摊开在第二页,话音戛然而止。   

直觉告诉她,祁夏璟后来的眼神很不寻常,但黎冬那天实在太疲惫,理智更是一次次警醒她,千万不要 自作多情。   

或许老天偏爱笨小孩这句话是真的,那天之后,两人的交集突然变得多了起来。   

像是平行的两条轨道突然偏移,终于有了交点。   

三中是按照考试名次排座,摸底考试后,祁夏璟先用近视的理由,主动换到黎冬旁边。   几天后又再次以“看不清板书”的借口,非要在课上抄黎冬的笔记。   

结果被老安抓住当成打扰黎冬学习,几次被叫到后面罚站。   

每当这个时候,祁夏璟都满不在乎地笑笑,变法术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件小玩意丢在黎冬课桌上,再 懒洋洋地起身离开座位。   

小玩意每次都不同,有时候是巧克力,有时候是棒棒糖,还有几次是解热的风扇和冰凉贴。

黎冬只敢红着脸收下,做贼似的偷偷放进桌洞,每次忍不住低头看时,总能听见身后传来一道低笑声, 带着点宠溺的温柔。   

祁夏璟身边从没出现过女生,对黎冬毫不遮掩的优待,让两人谈恋爱的传言迅速在年级散开。   

两人十分默契地从没提起,祁夏璟保持我行我素,黎冬按耐自己见不得光的爱慕,只希望可以一直这样 下去。   

直到那天,老安让她去找祁夏璟说生物竞赛的事情。   

多年后回想起来,黎冬仍旧不知道那天有什么特别,只记得中午的太阳格外毒辣,脚踩的泥地仿佛能看 见裂痕。   

赶到天台时,她看见祁夏璟躺在不远处的高台上午睡,光束照在他头顶,映照出近乎透明的颜色,双眼 微阖,毫无防备的模样。     

黎冬将怀里的教辅书抱的更紧,感受着从胸腔传来的震动,爬上高台,走到祁夏璟身边。  

夏天的风吹乱衣领和长发,她在祁夏璟身边蹲下,小心翼翼将怀里的教辅书打开,放在他身边太阳照射 的地方。   

最后将手里仅剩的笔记摊开举起,试图替他挡住烈日的照射。   

——他身体不好,晒太阳会头晕。   

关于祁夏璟,每个字她都记得很清楚。   

直到下午的上课铃响,黎冬举起的两只胳膊酸到没有知觉,熟睡的人才悠悠转醒。   

纤长的黑睫颤动,祁夏璟突然睁眼和她对视,黎冬才迟钝地想起,她来天台的目的。   

她惊地往后倒,手里的书闷声摔在地面。   

下一秒,手腕就被骨节分明的手环住,力道不大,却轻易地将黎冬拽回来。   

离得太近,她甚至能看清祁夏璟脸上细小的绒毛,男生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眼底带着浅浅笑意,语调 倦懒微哑:   

“班长也在这里午休?”   

黎冬知道自己行为诡异,解释道:“安老师让我来天台找你,说竞赛的事。”   

“嗯,”祁夏璟勾唇嗯了一声,循循善诱道,“然后呢。”   

“然、然后我看见你睡午觉,不想吵醒你,”黎冬脸红的快要滴血,声若蚊蝇,   

“你说过你不能晒太阳,所以我就——”   

“黎冬。”   

祁夏璟扣着她的手腕不放,指腹有意无意地蹭过她腕骨,宝石般深棕色的瞳孔盯着黎冬:“别人说什 么,你都会当真吗。”

沉思片刻,黎冬如实道:“如果是你,会的。”   

他说的每句话、每一个字,她都当了真。   

祁夏璟没再开口,桃花眼静静看着黎冬,突然不见平时的漫不经心,像是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让黎冬 甚至感受到几分凌厉。   

不知多久后,男生忽地轻声笑了,肩膀微动,颜色很淡的薄唇上扬,耀眼到让身后的烈日都黯然失色。   

下一秒,祁夏璟抬头凑近,话语里带着点缱绻暧昧的笑意,薄唇在黎冬耳边轻声道:   “那我说我喜欢你,你也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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