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莱曼(苏莱曼尼自传)

最后更新 :2023-03-27 09:04:16

伊朗网红将军“伟大的苏莱曼”,成为美国的眼中钉肉中刺

2014年夏天,ISIS出其不意地袭击了"领国"伊拉克,并占领了其三分之一的疆域。他们自封为穆罕默德王权的接班人,攻下了一个距离伊朗边境只有20英里的,名叫贾拉拉的小镇。1377年之前,也正是在这里,奥斯曼帝国第二任哈里发奥马尔击败了强悍的波斯帝国。1377年之后,伊拉克独裁者萨达姆·侯赛因入侵了伊朗。对伊朗人来说,敌人又一次出现在家门口。

几天之内,伊朗首都德黑兰派出了其海外准军事部队指挥官卡西姆?苏莱曼尼。经他协调,伊拉克军队和什叶派准军事组织每天都会获得来自伊朗的140吨军事装备的援助,其中包括小型武器、迫击炮、阿巴比(Ababil)无人侦察机、坦克和火炮弹药。紧接着,以美国为首的打击ISIS的国际联盟加入战局,收拾了这些烂摊子。但是在当时,只有苏莱曼尼所领导的伊朗军队的早期介入才真正维护了伊拉克的统一。

伊朗也想出了一记妙招:苏莱曼尼自称"高贵战士",何不就以他为中心发动一场宣传战,如此,既能吸引民族主义者,又能获得宗教保守派的青睐(苏莱曼尼曾就读宗教学校)。

“伟大苏莱曼”

于是,"红心司令"成了伊朗国内新闻的固定节目。伊朗的精英们半开玩笑地称他为"伟大的苏莱曼","苏莱曼"同时也是奥斯曼帝国国王、伊斯兰哈里发及两圣地监护人,并曾对欧洲造成非常大的威胁。人们把苏莱曼尼比作这个国王,是想让他看起来是保护国家远离暴虐的恐怖组织和美国的帝国主义。德黑兰授权将西方的文章翻译成波斯语,并将苏莱曼尼塑造成一位象征伊朗势力的强大代理人。

"高贵战士"苏莱曼尼

宣传苏莱曼尼的Instagram账号如雨后春笋般充斥着网络,苏莱曼尼很多就有了成千上万的粉丝。他们展示了苏莱曼尼和孩子们的合影;苏莱曼尼阅读哥伦比亚作家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的著作(该作者的代表作有《百年孤独));苏莱曼尼戴着巴勒斯坦人的头巾;苏莱曼尼在伊拉克和叙利亚与伊朗准军事武装战士一起巡逻。渐渐地,他也被认为是伊朗虔诚又谦卑的公仆。当一家国有新闻机构询问苏莱曼尼的父亲,为什么美国如此害怕他的儿子时,他回答说:"他们害怕的是我们的宗教,而不是我的儿子。"

其实,苏莱曼尼腹背受敌。曾有伊朗官员声称他们挫败了一起针对苏莱曼尼的暗杀计划,并将矛头指向以色列和沙特特工。

阅读中的苏莱曼尼

自去年唐纳德·特朗普决定退出伊核协议以来,美国与伊朗的紧张关系持续加剧。特朗普发起"最大压力"政策,对伊朗实施制裁,制裁包括剥夺伊朗政府,及与伊朗政府关系密切者获得财政资源和支持的权利,摧毁了伊朗的中产阶级,数十年未曾有的贫困让伊朗上下哀鸿一片。德黑兰的回答是轰炸美国巨头埃克森美孚的伊拉克分部,并攻击沙特阿拉伯的管道和炼油厂。被美国逼急了的伊朗凭借他的军事力量或可逼着特朗普为了本国安全考虑,撤回"最大压力"政策,重拟一个新协议。

但如果伊朗这一招走偏,中东就很可能会陷入一场暗无天日、不可估测的战争之中。而苏莱曼尼将成为带领伊朗人投入战斗的指挥者。美国是否从根本上误解了这位司令的动机,进而误解了伊朗本身?这种误判是否会导致美国,或许还有英国,与一个它们不曾理解的敌人陷入苦战?

“他的一生是革命的一代”

苏莱曼尼所指挥的圣城军是一支精锐的准军事部队,直接向伊朗最高领导人哈梅内伊负责。苏莱曼尼收集情报,建立政治联盟,为反对德黑兰的外国势力开拓活动空间。敌人在变,他的雷厉风行却一如既往。在伊拉克,他的敌人首先是萨达姆,然后是ISIS,或者间接地说,是美国;在叙利亚,敌人是反对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的各种反叛组织;在黎巴嫩,敌人是反对真主党的以色列人;而在也门,敌人是企图剿灭胡塞武装的沙特联军。

在苏莱曼尼担任总指挥的20年里,他必须驾驭入侵伊拉克和阿富汗的美国人和英国人,驾驭正在崛起的圣战叛乱分子,并驾驭后来爆发的"阿拉伯之春"的民主抗议活动。虽然他的成功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他利用了敌人的失败,但不可否认,他同样是一位卓越的战术家。更重要的是,他的一生是革命的一代,正是这一代掌控了今天的伊朗,理解了他,也就能理解今天的德黑兰在中东干预中所做的和没有做的选择。

在20世纪60年代的白色革命的混乱之中,伊朗国王拙劣的土地改革计划使得伊朗东南部部落的一个名叫哈桑·苏莱曼尼的农民背负了沉重的债务。为了养家糊口,他13岁的儿子卡西姆·苏莱曼尼离开了农场,到附近的克尔曼从事建筑工作。少年苏莱曼尼十分支持流亡的神职人员及现任政权的奠基人阿亚图拉?鲁霍拉?霍梅尼,并利用空闲时间在一家名叫左罕尼尔的传统伊朗健身馆里学习伊朗传统武术、摔跤,并常给自己加餐训练。

苏莱曼尼和他的农民父亲

就像所有伟大事业的开端一样,苏莱曼尼的事业也有几分"缘分天注定"的味道。他遇到了一个正在躲避国王追捕的男人,这个男人正是阿亚图拉·阿里·哈梅内伊——伊朗第二位也是现任的最高领袖。1979年革命爆发时,22岁的苏莱曼尼加入了伊朗革命卫队,他被派往2000公里以北的地区,帮助镇压库尔德左翼组织的独立运动。正是在这里,他又认识了一位名叫马哈茂德?艾哈迈迪-内贾德的卫队士兵,他们年纪相仿且野心勃勃,后者成了后来伊朗的第9和第10任总统。

1980年,装备有化学武器等西方军事装备的萨达姆·侯赛因对伊朗发动了一场战争,杀死了100万伊朗人和伊拉克人。23岁的苏莱曼尼被派往胡泽斯坦省的战壕抵御侯赛因的袭击。这场战役被伊朗宗教人士称之为"神圣的防御",世俗中人则称它为"被迫的战争"。

20岁出头的苏莱曼尼(右)

关于伊朗许多重要人物的战时故事都带着神话的光圈。苏莱曼尼有一件流传甚广的关于他的绰号"丰田窃贼"的趣事。有一回,苏莱曼尼身处敌后,时刻有暴露的风险,但他穿上一名死去的伊拉克士兵的制服,就大摇大摆地在伊拉克食堂里吃了顿饭,然后开着一辆崭新的日本制造的卡车回到伊朗军营。苏莱曼尼赢得了卫队指挥官莫桑·瑞扎伊的赏识,并在1982年升了个官,担任第41旅(塔哈拉拉赫旅)旅长,这支部队全由来自苏莱曼尼所在的科曼省的新兵组成。苏莱曼尼成功策划了一次为期六天的绝地反攻,造成了成千上万的伊拉克人死亡。

但是在1986年,苏莱曼尼与瑞扎伊在另一代号"黎明8号"的重要行动中产生了分歧。苏莱曼尼认为部队会在度过巴士拉东南部的沼泽地带时损失惨重。行动部署之前,他向协助指挥作战的阿亚图拉·阿克巴尔·哈什米·拉夫桑贾尼表达了自己的担忧,但没有人听他的,行动照常进行。无情的事实证明了苏莱曼尼的预判是正确的:3万名伊朗人在一场得不偿失的胜利中丧生,并促使霍梅尼在1988年决定停火。

不过,即使苏莱曼尼没错,但在战后的十年里,他与瑞扎伊之间的矛盾却阻碍了他的升迁。他进入了政治荒野,被委派了一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追捕阿富汗贩毒集团。这些集团将海洛因运往欧洲,为后来塔利班接管阿富汗提供资金。但在1997年,瑞扎伊被解职,最高领袖哈梅内伊提拔苏莱曼尼为圣城旅旅长。

两伊战争陷入血腥的僵局,但同时也是苏莱曼尼参战以来,伊朗第一次没有失去领土。

苏莱曼尼的三个难题

数百年之中,伊朗一直缺乏稳定的边界。自1747年伊朗分裂,伊朗与阿富汗的紧张关系一触即发。19世纪,沙俄占领了伊朗在达吉斯坦、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部分地区的领土。美国和英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入侵伊朗,最近,美国又跑来支持挑战伊朗领土完整的地区、国家和少数民族团体。有了这段历史,每一代的伊朗指挥官都得无时不刻地面对无处不在的敌人。

在得到哈梅内伊的提拔后,苏莱曼尼的第一个任务是向反塔利班武装输送武器、现金和情报。塔利班很可能已控制了阿富汗,1998年该组织杀害了10名伊朗外交官和一名记者,几乎引发了战争。9·11事件之后,被称为"北方联盟"的反塔利班武装与北约结盟。苏莱曼尼鼓励忠于他的民兵帮助美国人驱逐塔利班和基地组织。但合作在2002年戛然而止,时任美国总统乔治?W?布什将伊朗、伊拉克和朝鲜称作是"邪恶轴心",背叛了昔日的盟友。

给伊朗背后一击的美国总统小布什

一年后,美国领导的对伊拉克的侵略战争也给伊朗造成了国家安全危机。苏莱曼尼面临三个难题。

首先是占领。伊朗担心美国将在伊拉克建立一个附庸国,以此为基地在两伊长达900英里的边境沿线伺机而动。这不仅仅是妄想。在布什的第一个任期内,鹰派新保守主义者的论调是"男孩去巴格达,但真正的男人去德黑兰"。但之后美国陷入困境,这种威胁也随之逐渐淡去。

第二个问题是被赶下台的萨达姆的阿拉伯复兴社会党,该党许多人投身于逊尼派叛乱之中,旨在打垮美国以及伊拉克新近崛起的什叶派多数派。值得关注的是,伊拉克革命最高委员会(SCIRI)也是什叶派的强力支持者。这是一个受伊朗当局扶持,由伊拉克什叶派政治流亡者组成的联盟,伊朗计划以该委员会为基础建立一个新政府。同样支持什叶派的苏莱曼尼为了阻止社会党重新掌权,也为了实施报复,巧妙地利用SCIRI的军事力量,暗杀了萨达姆时代的官员。

然而,讽刺的是,苏莱曼尼面临的最大挑战并不是美国、逊尼派武装分子或前社会党,而是一名29岁的伊拉克民族主义什叶派教士穆克塔达·阿·萨德尔。16世纪,在伊朗第一个什叶派王朝的邀请下,萨德尔颇具影响力的黎巴嫩神职人员家族在伊朗定居,后来又迁往伊拉克。萨德尔家族在1979年的革命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并与许多伊朗政治精英有联系。但是穆克塔达坚决反对伊朗在伊拉克的势力,并获取了数百万伊拉克穷人的支持,其中许多人曾在两伊战争期间与伊朗战斗。

穆克塔达·阿萨德尔(左)和苏莱曼尼(右)

萨德尔是在流血冲突中长大的。萨达姆在20世纪90年代谋杀了他的父亲和叔叔们,出于安全的考虑,萨德尔被迫隐藏了起来。他对苏莱曼尼、SCIRI流亡者和其他局外人持悲观态度。2003年美国入侵伊拉克后不久,什叶派重要领导人,也是萨德尔的盟友阿贝德尔-马吉德·阿尔·霍伊牧师在清真寺被乱刀砍死。他在流亡伦敦期间,他曾数次会晤英国首相布莱尔,据称,两人还建立了不错的私人关系。华盛顿方面也邀请他参与伊拉克重建计划的讨论以及今后的具体负责工作。美英希望阿尔-霍伊能够成为战后伊拉克的主要亲英美领袖之一。在霍伊和忠实的追随者的帮助下,萨德尔才可能削弱美国的影响并代理伊拉克。失去了不可或缺的盟友霍伊后,萨德尔需要武器和通讯设备,这使得他把目光投向苏莱曼尼。苏莱曼尼有能力,并确实为他提供了物资,还几经斡旋,促使萨德尔的马赫迪军队和其他与伊朗结盟的什叶派组织停火。2003年后的伊拉克,萨德尔意识到伊朗也是他无法忽视的权力掮客。苏莱曼尼通过在他的队伍中安插间谍来监视萨德尔这位思想独立的牧师。随着时间的推移,尽管萨德尔尽了最大的努力并得到了伊拉克境内大量什叶派民众的支持,苏莱曼尼的SCIRI盟友们还是力压萨德尔,成为了伊拉克组织最完善、资金最充足的政治团体。

执着于推动伊朗的地区利益

随着伊朗对伊拉克的影响力持续增强,社会党和逊尼派的叛乱让美国失去了对伊拉克的控制。然而,美国仍然将过错归咎于伊朗。在给美国驻伊拉克大使的信息中,苏莱曼尼写道:"我面对霍梅尼的坟墓上发誓,我没有授权任何一颗子弹,让它们飞向美国人。"但同时他也承认他的圣城旅的目标是英国人。他可能是名激进的抗议者,但他还有克制力,没有丧失理性。攻击美国是有风险的,尽管他确实向与美军敌对的所谓"特殊组织"输送武器,但他也乐于资助与美国合作打击逊尼派叛乱分子的其他部队。比起他的反美主义,苏莱曼尼更热衷于推进伊朗的地区利益。

时任伊朗总统拉夫桑贾尼在2004年警告称:"美国在伊拉克陷入了泥潭,如果伊朗想插一脚,可能会让局面更糟。"在2006年,苏莱曼尼代理了伊拉克新政府选举,将伊拉克总统之职交给了盟友库尔德人,授权萨德尔的跟随者部长职位,并在伊拉克总理马利基背后几度周旋以达成共识,美国人很快就要滚蛋了。马利基与伊朗关系复杂:在两伊战争期间及之后,德黑兰支持他抵抗萨达姆;但后来他与伊朗失和,在叙利亚度过了流亡的最后时光。尽管如此,他与伊朗安全部门的关系依然根深蒂固,这成为了对抗美国对伊拉克新政权统治的坚固壁垒。

马利基(左)与奥巴马(右)

在同一时期,苏莱曼尼也关注了黎巴嫩动向。德黑兰正在帮助什叶派武装组织真主党增强军事能力,以阻止以色列入侵黎巴嫩(在以色列2000年撤军黎巴嫩后),并使以色列轰炸伊朗的核设施的计划破产。苏莱曼尼的圣城旅每年向真主党提供1亿美元资助,并以伊朗军为模板,努力使真主党的部队正规化。苏莱曼尼与真主党的国际间谍头目伊玛德·穆哈尼亚关系密切。据报道,苏莱曼尼还在德黑兰驻贝鲁特大使馆开设了语言班,教真主党人学习希伯来语。

2006年以黎战争再次爆发。由于两国在战俘问题上的紧张关系,以及苏莱曼尼涉及伏击以色列国防军士兵,以色列入侵黎巴嫩南部并对该国进行了34天的轰炸。但同时,以色列也面临着来自真主党的激烈抵抗,双方陷入僵局。这场战争被阿拉伯人视为是什叶派组织的胜利。自1979年革命以来,伊朗在阿拉伯世界从未享有如此之高的地位。

伊朗的军事布局

随着"阿拉伯之春"的爆发,阿拉伯局势再次扑朔迷离。德黑兰最初支持抗议活动,认为这会促使建立一个亲伊政府。但当抗议活动蔓延到叙利亚时,伊朗陷入了两难境地。在两伊长期战争中,叙利亚是唯一支持伊朗的阿拉伯国家。此情得还,加之叙利亚也支持真主党,苏莱曼尼确信他的国家承受不起抛弃统治叙利亚50年的阿萨德家族的后果。

跨越国界的革命

2011年,苏莱曼尼和德黑兰的首席卫队长侯赛因·哈迈达尼一起访问了大马士革。哈迈达尼曾在2009年成功地镇压了德黑兰的类似抗议活动。他们警告阿萨德家族,镇压抗议应该使用警察,而不是军队。然而,阿萨德并未听劝,他派出军队屠杀了平民,把一场可以大事化小的抗议变成了一场全面的叛乱。

阿萨德请求伊朗准军事部队支援,而伊朗总统内贾德认为阿萨德不值一提。这使得伊朗最高国家安全委员会(由来自政府和最高领袖办公室的代表组成)在是否出兵的问题上产生分歧。不干涉主义者认为,保卫阿萨德注定要失败,而且代价高昂。包括苏莱曼尼在内的干涉主义者认为,如果叙利亚落入受美国控制的叛军之手,伊朗就是下一个叙利亚。一位有影响力的伊朗神职人员警告称:"如果我们失去了叙利亚,我们就无法保住德黑兰。"伊朗的统治体系融合了民主和神权政治的元素,但苏莱曼尼却逐步展示出独立的第三支力量——军方的影响力。正是他在2012年说服伊朗议会议长阿里·拉里贾尼加入干涉主义者行列,才打破了上述僵局。

苏莱曼尼飞往叙利亚,并建立了国家防卫军,这是当地的准军事民兵组织,其领导人接受了黎巴嫩真主党和伊朗圣城旅的训练。在苏莱曼尼看来,遭受大规模叛变的叙利亚军队"毫无用处"。"国家防卫军的直接任务是打击叛乱,但它同时也是一个备用的军事网络,以防阿萨德下台,伊朗失去盟友。

2014年,伊朗政府派遣苏莱曼尼前往伊拉克,帮助什叶派民兵打击一股新的武装力量:ISIS。它在伊拉克和叙利亚迅速崛起,最初使反对阿萨德的浪潮转向。土耳其、沙特阿拉伯和卡塔尔在那之前一直支持叙利亚境内的不同叛军组织,面对猖狂的ISIS,它们克服了分歧,组成了一个独立的叛军联盟——征服军。叛军在伊德利卜、东霍姆斯和德拉取得了重大胜利,但ISIS占领了巴尔米拉。

伊朗需要另一个盟友。2015年7月,苏莱曼尼前往莫斯科会见了俄罗斯国防部长和总统弗拉基米罗维奇?普京。此行旨在赢得俄罗斯空军的支持,以帮助伊朗击败反对派的地面据点。两个月后,俄罗斯对"伊斯兰国"实施轰炸,引发了难民潮。干预行动后不到3个月,苏莱曼尼出现在阿勒颇老城区的照片中。该区域历经血腥战争,最终被政府军夺回,成为战争的一个重要转折点。这三年之中,叙利亚革命失败后产生的ISIS及无数反叛组织遭到了缓慢但不可避免的摧毁。苏莱曼尼,一个天生的革命者,正有条不紊地在中东地区的战乱动荡之中部署伊朗力量,以制定一个残酷的、世俗的既定秩序。

苏莱曼尼在阿勒颇老城区

在伊朗干预叙利亚之后播出的伊朗电视纪录片中,苏莱曼尼正在观看自己作为两伊战争指挥官的画面。视频中,他站在一个中队的士兵面前落下眼泪,一个个说出了最近在战斗中牺牲的烈士的名字。那时的苏莱曼尼还很年轻:"我的心很痛。他们的身体平躺在地上,即使在地下也会发光。"苏莱曼尼和他那一代的其他战士为推翻附庸美国的国王老沙阿而战斗,他们有同一个明确的意识形态——他们相信这场革命不仅能恢复伊朗在穆斯林的地位,而且对全世界被西方帝国主义驱逐的穆斯林都有深远影响。与俄罗斯革命家托洛茨基一样(但与后来的苏联人不同),他们设想自己的革命能够跨越国界。

美国外交政策精英们仍在用上世纪80年代的眼光看待伊朗。美国国务卿迈克?蓬佩奥称"伊朗暴力输出革命",他认为特朗普政府对以色列的保护和对伊朗的反对是上帝赋予的使命,他将一直追随下去,直到迎来胜利的狂喜。但是,当美国人仍然滞后地把伊朗当作是革命的代理人时,对伊朗的精英来说,有关革命的言论已经变成了纯粹的花言巧语。你可以从苏莱曼尼的职业生涯中看到这一点,他经常在中东进行反革命运动,就像他经常支持伊拉克和叙利亚政府反对他们社会中的革命者一样,这才是千禧年的潮流。他给予这个国家的不再是意识形态,而是对伊朗国家利益的冷血追求。

苏莱曼尼的顾问萨多拉赫·扎勒在最近的一次演讲中表示:"伊朗在中东有一个具体的战略。我们有明确的原则、朋友和实力。我们了解我们的敌人,我们知道我们在未来20年应该站在哪一方。"尽管苏莱曼尼时常受到制裁和孤立,但他的执着正在奏效。就连美国也承认,在他们对抗伊朗在中东地区的影响力时,苏莱曼尼卓有成效的战略让他们感到很棘手。美军驻阿富汗前指挥官斯坦利?麦克里斯特尔在今年早些时候写道:"苏莱曼尼取得的成就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他的国家在外交政策上的长期方针。虽然美国对国际事务的反应往往是断断续续、热血来潮的,但伊朗的目标和行动保持着惊人的一致。"

事实是,伊朗最初的扩张主义革命意识形态旨在保护全世界穆斯林(而美国将其革命视作是散播恐怖主义),然而却在两伊战争期间导致了50万伊朗人死亡。霍梅尼宣称他在1988年接受了与伊拉克的停火协议,就像是"喝下了一杯毒药",与此同时,他承认了他在与这种革命意识形态决裂时的痛苦。那场战争之后,伊朗变成了另一个寻求维护领土完整、追求自身经济和国家安全利益的国家。苏莱曼尼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这一点。当伊朗的精英们继续前进时,他们的美国同行却深陷于过去。

文/王冠霄

【DAILY MEDIA 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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