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简历(李迎兵：诺奖作家莫言的《红高粱》读解)

前两日北师大京师学堂召开莫言与中国当代文学为主题的国际学术研讨会，又在电视剧版《红高粱》今晚山东卫视等四家卫视首播之际，《三晋都市报》高桦老师向我约稿——

莫言笔下的“红高粱”读解

李迎兵

一九八六年初春。一个极为平常的日子，我去老家县城惟一的报刊门市部买了一本新到的《人民文学》。当时，我还是一个长得瘦黑难看、穿戴不伦不类，却又想入非非好高骛远的文艺小青年模样。记得莫言的《红高粱》，当时作为中篇小说，正好刊载在我买到的这本《人民文学》一九八六年第三期上。我还能记得那个时期的自己，一个人钻在屋子里，陷入小说的世界里无法自拔，甚至有好些天都被莫言笔下的“红高粱”地里的传奇故事所蛊惑。

随后，莫言这篇《红高粱》，又与另外四个“红高粱”系列的中篇小说，组成了一部既独立成篇又互相衍生的长篇小说《红高粱家族》，并出版成了单行本。这当然已是后来的事情了。

《红高粱》的抗战主题，完全颠覆了我在小学三年级时痴迷的那些比如《吕梁英雄传》《龙山游击队》《敌后武工队》《铁道游击队》《烈火金刚》《战火中的青春》《连心锁》等大部头的打仗小说。莫言《红高粱》的叙述是两条线展开，主线是土匪司令“我爷爷”余占鳌率领的土匪伏击日本汽车队，辅线是在这次伏击战发生之前，“我爷爷”余占鳌与“我奶奶”戴凤莲之间的情爱故事。这些叙述，完全与以往按部就班的传统小说路径不同了。一些评论家们，还把莫言与福克纳和马尔克斯这两个国外作家相提并论起来。

　　莫言不仅仅在对“红高粱”题材的处理上，体现了对传统小说叙述的某种叛逆，更大程度上，我被莫言在小说里所涌动的红色激情澎湃所牵动着，汪洋恣肆的文字里展现出的“我爷爷”和“我奶奶”的形象，以及以“红高粱”为主色调，使得斑斓多姿的人生传奇有了更多神秘和让人神往的亮点。而“我”以追忆的姿态讲述这一切，使得信马由缰的小说世界，反倒更让人感到信服，也更加让人痴迷。同时期的小说或戏剧，比如《北方的河》，比如《绿化树》，比如《人生》，比如《没有纽扣的红衬衫》，比如《绝对信号》，甚或更早的《晚霞消失的时候》《芙蓉镇》等等，使得莫言的小说世界里，所蕴含着的中国农民生命观、历史观、乃至时空观，反倒更加显得别具一格了。这在后来莫言的《檀香刑》《生死疲劳》《丰乳肥臀》等作品里又有了更加不可遏止的发挥。正如某评论家评价莫言的爆炸式语言是“奔腾的骏马，也会荡起尘土”一般，瑕不掩瑜。

而我后来由一个愚笨胆怯自闭的文艺小青年，开始试探着进行小说写作，也不能不说，或受到莫言“我爷爷”和“我奶奶”小说体例的某些影响。不敢说亦步亦趋，但也在莫言红高粱地里的野合和打鬼子的传奇故事里，久久回味着。比如我后来写过中篇小说《接过爷爷的枪》，也是读过《红高粱》之后，多年后的后话了。

　　应该说，《红高粱》源于莫言老家的高密东北乡，源于莫言的内心世界，源于莫言对原生态生命记忆和印象派绘画般的大胆运用，生命和自然色彩的个性化呈现，这种叙事策略和语言方式并不是刻意追求强烈的陌生化效果，而是小说的自由铺展，始终由莫言自己真实的感觉所牵引，由极为细微的情绪所自然推动。这种“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自由推动和天才发挥，反倒比按部就班的亦步亦趋更加有力，也更加动人心魄。

小说叙述人称的变化，也并非蓄谋已久的理性决定，而是完全感性化的浑然天成，比如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的叠合等。《红高粱》的语言，既节制，犹如海明威的电报式语言，犹如卡佛的零度叙述，又是一种自由夸张，激情贲张，追求富有宣泄力度的畅快表达。莫言让一切都服从自由个性化的创造和审美审丑的自然主义的表达。莫言的感觉化叙述，使得其比喻、夸张、通感，还有对于语言色泽的选择和气势的营造，有了一种汪洋恣肆波澜汹涌出奇制胜的效果。也就是一九八六年这一年，莫言继《红高粱》之后，又在《中国作家》发表了成名作《透明的红萝卜》。一九八八年，张艺谋拍摄的《红高粱》获得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当时，张艺谋三十八岁，姜文二十五岁，巩俐二十三岁，作家莫言三十三岁。

莫言由于写出了“融合了民间故事、历史与当代的魔幻现实作品”，荣获二O一二年诺贝尔文学奖。莫言最早刊登小说《红高粱》的《人民文学》那期当时不到两块钱的杂志，也在网上的孔夫子书店炒成了四百五十元的高价了。这个时候的莫言，无论国人喜欢不喜欢，他都通过诺奖，已经成为了世界性的大作家了。其实，与其说莫言颠覆了传统小说，不如说他承袭了传统小说中许多扎实和厚重的优长之处，然后根据他自己的特点和个性，进行不断的创新，有了更加淋漓尽致的自由发挥。

莫言简历：莫言，原名管谟业，1955年2月17日生，祖籍山东高密，是第一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籍作家。他自1980年代以一系列乡土作品崛起，充满着“怀乡”以及“怨乡”的复杂情感，被归类为“寻根文学”作家。2000年，莫言的《红高粱》入选《亚洲周刊》评选的“20世纪中文小说100强”。2005年《檀香刑》全票入围茅盾文学奖初选。2011年莫言荣获茅盾文学奖。 2012年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12月6日，莫言获颁授澳门大学荣誉文学博士学位。2013年10月30日，中国首家培养网络文学原创作者的公益性大学“网络文学大学”开学，莫言担任该校的名誉校长，北师大写作中心主任，北大文学讲习所顾问。

本文作者：李迎兵，作家，评论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多年担任中国作家协会鲁迅文学院普及部辅导教师。现为文联专业作家。已发表文学作品六百多万字，主要著作有中短篇小说集《温柔地带》《美人归》《醉芙蓉》，长篇小说《狼密码》《狼狐郡》《雨中的奔跑》《校园情报快递》，长篇评论《浅谈小说创作》等多部。曾在北京大学、中国政法大学、北师大、中国传媒大学、辽宁大学、东北大学等高校作过多次文学讲座。《温柔地带》在《滇池》与《小说月报》合办的“中国短篇小说精品展”推出，多家文学刊物转载；《雨中的奔跑》获得《火花》北京版核心栏目“中国文学六十人”，并获得首届张爱玲文学奖。长篇小说《狼密码》由山西出版传媒集团山西人民出版社隆重推出上市，参加首届山西省文博会书展，并在北京召开新书发布会，入选晋版优秀图书、年度好书推荐等排行榜,在《文艺报》《今日中国论坛》《神州》《中国图书商报》《河北日报》等主流文化传媒发表相关评论。《美人归》由山西出版传媒集团北岳文艺出版社出版。新近创作四十多万字长篇小说《沐月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