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神纹身(上海首例！向未成年人提供文身服务，商家当庭道歉并赔偿)

“我当时是冲动，我现在后悔了，觉得（文身）会对我工作就业产生影响，想洗掉。”“我口头上询问过他成年了没有，但我就是疏忽没有查验他身份证。我承认我有过错”……

昨天（12月8日）下午，在上海市虹口区人民法院第二法庭内，小陈身穿黑色卫衣，低着头坐在原告席上。今年6月，出于新鲜，尚未成年的他跟着好友一时冲动文身，冷静下来发现悔之晚矣。面对高额的“洗文身”费用，小陈一纸诉状将文身店主告上了法庭。

坐在对面被告席上的文身店赵老板显得尤为紧张，悔不当初，当庭向小陈赔礼道歉，达成赔偿协议并予以赔偿。

记者了解到，虹口法院公开审理的这起生命权、身体权、健康权纠纷案件，是《民法典》施行后上海首例涉未成年人文身侵权案件。上海市虹口区人民检察院出庭支持起诉。

一时冲动文“花臂”

后果谁应承担？

今年6月，17岁的小陈出于一时新鲜，想模仿影视人物在胳膊上文身。和好友小路在手机上一番斟酌挑选，很快联系到七浦路附近的一家文身店主赵老板。

因为疫情赵老板的店铺尚未开门营业，一经商量，小陈和小路一同来到了赵老板家里。根据小陈的喜好，赵老板在小陈的右胳膊上绘制了“象神”等图案并着色，约1个半小时后，小陈的右臂便成了“花臂”。

事后，赵老板一共收取了1800元文身费用（其中含小路文身费用1000元）。

激情褪去，不再“上头”的小陈面对自己的胳膊陷入了后悔：自己即将成年步入社会，这满臂的图腾虽“酷”，但对于今后的工作生活潜在的影响难以预估，也会带来诸多不便。几番思索，他决定洗去文身。

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这满臂花纹要分数次才能清洗干净，每次清洗费用竟要数千元。

小陈认为，当时文身时自己尚未成年，店主赵老板却并未审核身份信息，也没有尽到规劝义务，让自己的一腔激情得以“付诸实践”。因此，他认为赵老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于是他以损害自己的生命权、身体权、健康权纠纷为由，一纸诉状将赵老板告上法庭，并向检察机关申请支持起诉。

“当时确实是冲动，但我现在非常后悔，想清洗掉。”“我请求判令店主向自己赔礼道歉；退还我的文身费用800元；并赔偿我清洗文身的费用2万元……”法庭上，小陈提出诉请。

检察机关支持起诉

商家当庭道歉

“法官，我现在很紧张……”“我当时就是疏忽了，没有查验他的身份证。”法庭上，一身黑衣的赵老板显得十分紧张，对原告及检察机关提供的证据真实性表示并无异议。但因为当天文身的人不止小陈，自己只有看到文身后才能予以确认。经法官允许后，赵老板当庭查看了小陈手臂上的文身并确认。

“我自己也有孩子，触碰到法律，我很后悔，也愿意依法赔偿。”赵老板表示“我愿意真诚道歉，也同意退还800元。”但同时辩称，自己当时只收取小陈800元文身费，现对方要求赔偿2万元，二者数字相差甚远，自己无法接受。

检察机关认为，小陈系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购买并接受赵老板提供文身服务的民事法律行为与其年龄、智力、精神健康状况不相适应。为充分保护未成年人合法权益，依法支持其提起诉讼。

审理中，经过法官释法析理，小陈和赵老板都认识到自己存在过错。对小陈而言，他当时主动寻求文身，本身存在一定过错，但念及当时他作为未成年人，心智尚未健全，极易一时冲动、思虑不周，且清洗文身需要重复数次，耗费时间、精力和金钱不菲；对赵老板而言，存在未尽审核、规劝义务的过失。

征求双方意见后，法官当庭组织了调解。调解过程中，赵老板真诚致歉，双方能够彼此谅解，并最终达成调解协议：赵老板返还小陈文身费用800元，并赔偿其清洗文身费用5000元。

“我真诚地向你道歉！对不起！”在法官和陪审员的见证下，赵老板当庭向小陈致歉并履行了赔偿款。

庭审最后，法官还对原被告双方进行了批评教育：督促小陈尽快清洗手臂上的文身。同时告诫赵老板，要充分吸取本案中的教训，在日后经营过程中依法依规。

法官说法

本案审判长，虹口法院审判委员会委员、民事审判庭庭长陈晋表示，本案中，原告小陈在接受文身服务时尚未成年，被告赵老板在未对其年龄、身份尽到审慎注意义务的情况下，贸然为小陈提供纹身服务，对其身心健康造成不利影响，显属过错，侵害了小陈的身体权、健康权，理应承担责任。因此小陈起诉要求赵老板道歉，于法有据，应予支持。而赵老板实施侵权行为后，小陈因此产生了包括文身费用支出、清洗文身费用的经济损失，该损失应由赵老板进行赔偿。

加强对未成年人文身的治理工作是一项系统工程。未成年人由于心智发展尚不成熟，对于新鲜事物的好奇心旺盛，且社会经验不足，无法合理评估文身行为对自己身体和人格利益带来的影响，难免会因为一时冲动进行文身。作为文身服务提供者，对于前来文身的未成年人应做好审核和规劝义务：谨慎核实未成年人身份信息，确认其成年方可提供服务；对于未成年人，应及时做好规劝，切实保障未成年人的合法权益。（文中涉案人物均系化名）

链接

今年6月6日，国务院未成年人保护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印发《未成年人文身治理工作办法》，对加强未成年人文身治理提出系列工作举措。

其中规定任何企业、组织和个人不得向未成年人提供文身服务，不得胁迫、引诱、教唆未成年人文身。专业文身机构以及提供文身服务的医疗卫生机构（含医疗美容机构）、美容美发机构、社会组织应当在显著位置标明不向未成年人提供文身服务，对难以判明是否是未成年人的，应当要求其出示身份证件。对文身服务提供者违反规定向未成年人提供文身服务的，有关部门依照有关规定予以处理。

记者：胡蝶飞

摄影：郁玥

来源：上海法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