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位中国在美留学生(150年前,120位幼童官派赴美留学,后来的人生轨迹如何?)

最后更新 :2023-06-07 06:54:49

150年前,120位幼童官派赴美留学,厥后的人生轨迹怎样?

文 | 王东宁(美国理海大学文理学院传授)


近期,位于美国东部的康涅狄格州汗青学会(Connecticut Historical Society)正在举行一场特别的展览:Journeys,Boys of The Chinese Educational Mission(“旅途:晚清留美教导使团中的青少年”)。展览时间从本年9月29日持续到2023年7月30日。


展览的题图计划为一张车票,车票左侧是一幅版画的局部。画面中的教师梳着长辫、戴着眼镜,坐在书桌后方,正对着两位带有反抗态度的少年训话。


这毕竟是个什么样的展览?为什么要举行如此一个展览?


康涅狄格州汗青学会展览宣传海报。图片泉源:美国康涅狄格州汗青学会网站




原本早在1872年,一批中国清当局官派的幼童去到美国,并在那边度过了近10年的芳华光阴,他们不仅履历了身心的发育发展,更体验了东东方文明的意会与洗礼。这个特展就是为了怀念这次教导之旅而举行的。


从1872年到2022年,时间已往了150年,这是一段具有划年代意义的汗青,同时也是一段跨国履历改动运气的往事。


从留美幼童的履历中可以看到他们的渴望、抱负、奉献和自我捐躯,在清朝死亡到民国初期的社会剧变以及变幻莫测的动乱年代里,这些以前满胸怀负的热血青年,在困难困苦的情况中秉持对本身文明的信心,听从古代教导的理念,完成了汗青赋予他们的职责。


“幼童出洋肄业,固属中华创始之举”



两次鸦片战争失败之后,清当局急需培养一批明白东方知识并了解国际交际战略的新型人才。在中国近代史上首位留学美国的容闳发起下,以及曾国藩、李鸿章的大力支持下,于1872年至1875年4年间,清当局每年选派30名共120名均匀年事12岁的青少年赴美留学。这就是留美幼童方案(Chinese Educational Mission)。


清当局为此留学方案特批白银120万两,每年约合10万美元,准备让这些留美学童在美国学习15年,完成从中学到大学的整个教导历程。方案派出4批学生,时间长达20年。


此方案正如曾国藩、李鸿章在奏折中所写“幼童出洋肄业,固属中华创始之举,抑亦古来未有之事”。这是中国汗青上前无前人的官派留学,是迈出国门走向天下的一次探险之旅。


第一批30名留美幼童于1872年8月11日从上海动身,超过宁静洋,在美国旧金山登岸。他们乘坐刚刚贯穿北美大陆的蒸汽火车,抵达美国东北边部的新英格兰地区,开头了他们的留学生活。


1872年8月第一批30位留美幼童分开中国之前合影。图片泉源:美国华盛顿州立大学数字库


1872年留美幼童抵达美国旧金山。图片泉源:美国华盛顿州立大学数字库





幼童们被分派到54户美国度庭中生存,此中入住康涅狄格州34户、马萨诸塞州20户。这些留美幼童以惊人的速率克制了言语停滞,成为就读的各所学校中最精良的学生,所取得的精良成果令当地的美国人惊叹不已。


为了办理监督这批小留学生,清当局出资在康涅狄格州的哈特福德(Hartford)城里制作了留学生办理总部。展览上的版画来自事先公布在当地报纸上的图片,刻画的是小留学生在美国上课时的一个场景。


2004年,中央电视台播放了编导胡劲草导演的5集电视纪录片《幼童》,把这段不为人知的汗青带进群众视野之中。




中途而废



据不完全统计,到1880年,共有50多名幼童进入美国的大学学习。此中22名进入耶鲁大学、8名进入麻省理工学院、3名进入哥伦比亚大学、1名进入哈佛大学,另有几名进入理海大学。


令人扼腕的是这个培养人才的宏伟方案,因种种缘故被清当局视为失败之举,终极决定取消原方案15年的培养项目,于1881年召回一切留美学童。官派的120名留美学童,除了厥后重返美国的,事先仅有詹天佑、欧阳赓两位完成了在耶鲁大学的学业。大局部尚在念书的留学生被动中缀学业、遣返返国,承受清当局后续一致安插。


从1872年至1881年,这趟初次掀开国门迈向古代化的教导之旅就此中途而废。这也因此成为很少被提及而徐徐被忘记的汗青憾事,更是鲜有笔墨纪录和史料报道这些官派留学生返国后的遭遇及职业提高履历。


直到1942年,美国华盛顿州立大学人文汗青传授Thomas LaFague在美国传教士Arthur Roberson的举荐下去到中国,对留美幼童方案中事先尚在的几名职员举行采访。他出书了第一本专门先容这批留美儿童的书,取名为China’s Frist Hundred:Educational Mission Students in United States1872—1881(《中国第一批百位留美幼童在美国,1872—1881》)。这成为子孙了解这段汗青的第一手材料。


China’s Frist Hundred:Educational Mission Students in United States 1872—1881一书的封面及附图。作者供图



LaFague对1881年被遣返返国后的留美幼童所从事的职业举行了统计。书中摆列了几大行业和从业人数,但没有提供具体人名。


具体包含:13位在交际范畴事情;6位一生在开滦煤矿事情;14位为中国新建铁路主线的主要工程师或办理职员;17位是参军的水师将士——中间7位在中日海战中为国断送,2位终极成为水师将领;15位就职于新兴的电报业;4位行医;3位任职于新型教导机构;2位就职于海关;12位成为朝廷官员,如道台或其他场合官员;10位选择离开朝廷或当局机构,策划公家商业;5位选择重返美国,2位在美国驻中国领事馆里任职。


太阳少年



中国留美幼童以前在理海大学念过书,这段汗青对理海大学的师生来说颇为不测。毕竟理海大学无论是在美国照旧在中国,都不是最出名的顶尖大学。为什么在100多年前就有中国留学生呢?他们毕竟是谁?学习了什么专业?返国后有什么样的提高?


2007年笔者在理海大学校史文档中找到了当年在理海大学注册的5位晚清留美学子的姓名。自此开头努力于搜集整理这5位官派小留学生的平生遗址材料。


理海大学建于1865年,是由出名实业家艾萨·帕克(Asa Parker)独资创建的私立大学。学校以冶金矿业及土木匠程等武艺专业最负盛名,以培养具有开阔眼界、兢兢业业的工程人才著称。在建校之后不久的1879年就吸收了第一批来自中国的留学生。理海大学成为当年为数不多吸收培养中国留学生的高等教导机构。


在理海大学注册过的晚清留美学生一共有5位,1872年第一批抵达美国的3位:1859年出生于广东新会的陈荣贵、1858年出生于广东番禺的黄仲良、1859年出生于广东香山的陆永泉;1873年第二批抵达美国的2位:1860年出生于浙江慈溪的王凤喈和1860年出生于广东香山的李桂攀。


此中陈荣贵、黄仲良和王凤喈分散在新英格兰地区不同的高中毕业,于1879年秋日进入理海大学学习。7年的初、高中学习生存掀开了他们的视野,拓宽了对东方天下的认知,1879年到1881年暂时的两年大学生存则为他们厥后的职业生活打下了坚固的基本。


王凤喈就读于土木匠程专业,黄仲良学的是矿业工程,陈荣贵攻读武艺专业。在告急的大学生存中,3位留美学子不仅抓紧时间上课、做实行,还积极到场学校活动会,此中王凤喈到场了半英里长奔,陈荣贵到场了百码速跑。他们还兴办了一个颇受学生接待的文学社——Literary Society。这些第一次显如今理海大学校园的中国留学生,以他们挑唆新情况的勇气和才能,令百年后的重生代中国留学生敬仰不已。


陈荣贵、黄仲良、王凤喈应该是1883年大学毕业,但是清当局腰斩了官派教导方案,使得他们没能如愿完成学业,和其他留美学子一同在1881年被遣返返国。在返国前,他们约请了文学社的同砚们一同聚会会议惜别,黄仲良还切身准备了餐点。这次聚会会议给到场的同砚们留下了难忘而优美的追念。


返国效能



返国后,陈荣贵、黄仲良、王凤喈都听从了朝廷的安插,在各自的岗亭上终其终身为国效能。他们固然没有留下震天动地的业绩,也没有那么出名,但是从存留下去的点滴汗青材料中,却能清晰地看出他们勤劳敬业、奉献所学的人生履历。


陈荣贵被分派到开平矿务局的路矿学堂,成为中国路矿业的创始者。他之后的职业生活厘革不大,早前曾在唐山镇开平矿务局事情,厥后不休在天津从事矿业事情。他把所学都用到中国矿业的制作和提高上,最初在天津去世。


黄仲良先后换过不少工种和事情,但终极照旧回归到他所学的工程积蓄行。他先后在天津机器局、汉冶萍冶铁公司、粤汉铁路广州段总办、津浦铁路总办等地承继过职位。别的,他还承继过中国驻美旧金山领事。


黄仲良最明显的业绩是在修筑中国早前的几条铁路主线中的奉献。他先与詹天佑一同向导修筑了中国最早的、穿越大陆最长的粤汉铁路。还调任过沪杭甬铁路局局长,继而调任于道清铁路(位于河南省的一条煤矿铁路),其间修造过广东的广三铁路(广州至三水),并到场了津浦铁路的建立。和陈荣贵一样,黄仲良晚年在天津辞官退隐,于1929年在天津病逝,享年71岁。


学习土木匠程的王凤喈,被朝廷安装在新兴办的天津北洋水师学堂举行短期培训,没有从事他所学的工程专业。培训毕业后,留校承继了水师学堂助教并任教8年之久。李鸿章曾在《水师学堂请奖片》中写道:“在堂各员弁,专心教导,洵属特别着力”“美国回华学生王凤喈等九名或充学堂帮教,或经分派各船,成效历有可稽……理合酌拟奖叙……仰恳天恩俯准。照拟给奖,以资勉励。”


王凤喈于1890年调离学校,以候补千总的身份伴同清当局欧洲公使薛福成出使英、法、意、比4国,承继随员翻译。可惜在途中他不幸染上黑热病,英年早逝,享年30岁。王凤喈的职业提高和他的留学履历跨度比力大,从学习土木匠程到成为水师学堂授课教师,继而又成为一名交际翻译官。分析王凤喈有较强的学习才能和顺应才能,能很快把握所学的新知识新武艺。


“另类”选择



令人不测的是,在1883年至1884年间理海大学学生年鉴中另有两名晚清留美学子的名字。他们分散是第一批留美幼童中的陆永泉和第二批中的李桂攀。他们被遣返返国后怎样会仍在理海大学注册呢?


原本陆永泉和李桂攀返国后,没有听从清当局的事情安装,而是选择前往美国持续完成学业。不得不说他们这种选择在当年非同寻常。在被召回的留美学子中,仅有屈指可数的几位再度返美完成学业。由于他们返美念书的身份已变,不再是官派生,清当局也不会再出钱,以是在美国的统统用度都必要本人承当,生存、学习的难度和挑唆远超上一次。


依据陆永泉以前的同学欧阳赓追念:“在阴历八月十五日,我们回到上海,一共有十六名被分发到‘福州船政学堂’。在我们考过在美学科测验后,开头学习帆海武艺。全体十六名学生的名单是:詹天佑、欧阳赓、陆永泉、邓士聪……直到该年年底,我们始被允许返家探视双亲。第二年春季,我们全部回到学堂,此中两位同砚,陆永泉返美修业,邓桂庭去了夏威夷。我们剩下十四人,均自该校学成毕业。”


陆永泉曾是詹天佑在耶鲁大学雪菲尔德学院的师弟,学习土木匠程。1881年被召回时差一点就毕业了,终极没能完成学业拿到毕业证书。他被分派到福建马尾船政学堂后,于1882年选择分开中国,乘船抵达夏威夷檀香山。


他起首和以前接待过他的投宿家庭取得接洽,回耶鲁大学持续完成学业。1883年他顺遂从耶鲁大学毕业,同年又哀求在理海大学矿业专业学习一年。


1887年陆永泉奉李鸿章之命,到场招募在美国修造铁路的华人技工,并卖力把他们带回中国到场津沽铁路修造的协商会商事情。1909年在承继中国驻纽约领事馆副领事时期,遭遇同亲刺客枪击不治身亡,时年50岁。观其终身,可谓跌荡升沉,他在交际范畴为中美两国之间的交换做了不少事情。


李桂攀是第二批留美幼童。1881年被召返国时,刚刚高中毕业还没来得及上大学。他决定丢弃到天津学习执法的时机,选择返美上大学。


1883年李桂攀在理海大学注册,成为武艺专业大一重生。他一开学就到场了学校棒球队,并承继重生棒球队队长。李桂攀从中学时期就热爱棒球活动。他曾是Hartford当地公立中学东边棒球队的主力队员。他还喜好文学,在高中时期以前取得过写作和诗歌一等奖,被各位公认兼有墨客的浪漫情怀和打棒球的天赋。


在理海大学上学没多久,他被清当局招募在华盛顿为官员们做翻译,再次中缀了学业。4年后他分开了当局机构,开头和美国人互助,在纽约策划茶叶买卖。厥后娶了他当年投宿房东家的女儿Elizabeth S.Jewett为妻。


李桂攀为了给中国同胞提供在异国他乡的言语协助,于1889年在纽约出书了一本协助新移民顺应生存的双语对话参考书,除中英文互译单词及简便句使用外,还添加了广东话发音正文。1898年年仅38岁的李桂攀在纽约去世。


李桂攀是留美幼童中最具独立天性的。他在做买卖的时分没有忘记协助同胞排忧解难,为中美文明相反搭建了桥梁。


只管整个留美幼童方案没有准期完成,但这些留学返国的学子正如LaFargue在他书中所题献的:这些晚赃官派留美学童用本人的举动构架了中国和东方之间的桥梁,他们是制作古代化新中国的铺路先锋。


Lehigh Chinese Bridge项目标宣传封面。此中的亭子和木拱桥是理海大学师生本人入手计划制作的,为怀念早前在理海大学念书的中国留学生们。作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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