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年前的清国留学生，为何受到日本驱逐？一个词的翻译惹的祸

花下也缺不了成群结队的“清国留学生”的速成班，头顶上盘着大辫子……宛如小姑娘的发髻一般，还要将脖子扭几扭。实在标致极了。

上面这段话出自鲁迅的文章《藤野先生》，因其曾被选入初中语文教材，所以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很熟悉。这篇文章叙述的是鲁迅就读于仙台医学专门学校（见注释1）时的经历，时间大致是1905年9月（入学），到1906年初（肄业）。

鲁迅在仙台医学专门学校仅仅待了半年多，但就在这半年多时间里，却发生了一件，振动在日清国留学生的大事。1905年11月2日，日本政府出台了《取缔清国留学生规则》，根据很多近代史的描述，这一规则旨在侮辱、禁绝清国留学生。

于是从东京开始，在日的清国留学生开始了各种抗议游行，更有消息称，《猛回头》的作者，爱国志士陈天华因此悲愤投海自杀。故事说到这，似乎万恶的帝国主义日本又多了一条罪状，但事实真的如此么？

一个词的翻译

同样身为亚洲国家，日本与中国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比如日本的文字，一打眼就能看到汉字的身影。但随着时代的变迁和风俗的易转，即使是一模一样的方块字，在不同国家的语言中，也可能代表着不同意思。就拿上文提到的《取缔清国留学生规则》这条翻译，其中的“取缔”二字，因为和中文中的“取缔”一模一样，于是很多人翻译起来，便直接代入进了中文语境。

中文中的“取缔”，意为明令取消或禁。但日文中的“取缔”则有管理的意思，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日本公司中的董事长，翻译成日语就是“代表取缔役”（如上图所示）。所以《取缔清国留学生规则》正确的翻译应该是：《清国留学生管理规则》。

这么一看，随着留学日本的清国留学生日益增多，人家日本出来了一个管理规则本就是理所应当，而如果规则内容有什么不合理之处，针对具体事项具体反映就是了。但在上文描述的抗议活动中，关于哪些是不合理的内容，只言片语都找不到，原来这些清国留学竟然仅仅是为了反对而反对！

陈天华之死

当时陈天华自杀是留有遗书的，遗书又名《绝命辞》，在上面他是这样写的：

但慎毋误会其意、谓鄙人为取缔规则问题而死。

上面说的清清楚楚，自己的死并不是因为日本颁布的所谓《取缔清国留学生规则》！那他自杀又是因为什么呢？

前排右二陈天华

原来在当时便有不少清国留学生，发现了日语“取缔”的翻译错误的，陈天华便是最早的几人之一，为此他还发表了评论：

规则之颁，其剥我自由，侵我主权，故不待言……（然而）此次规则，出于文部省，专言我国学务，且细观条文，重在办学方面，与前报迥乎不同。

这段话意思就很丰富了，首先陈天华指出在此之前流传开来的（中文）报道是有错误的，又提示大家日本颁布的规则，事前是与当时的清政府充分沟通过的，说白了，就是比较有礼貌尊重了清朝政府，从外交方面看算得上有礼有节了。而且陈在最后还提醒大家，要尊重规则内容，说白了就是不要瞎起哄！

陈天华所指的规则内容又是哪些呢？我们来一起看下（节选监管清国留学生的内容条款）：

• 第一条：清国学生入学（公立和私立大学），需要经过清国公使馆的介绍；
• 第四条：清国学生转学、退学，需要得到清国公使馆的同意并报备；
• 第九条：清国学生到校外租房子的，所在的学校需要加强监管；
• 第十条：因品行不端被学校开除过的清国学生，其他学校不准录取。

逐条读过，想你你和我的感受一样，这不就是一则很普通的规则么？对比当下的很多管理办法，甚至还有些宽松。文章开始提到了“旨在侮辱、禁绝清国留学生”，侮辱何在？禁绝何来呢？当极少数如陈天华般，还有理智的清国留学生，站出来质问：

为何我们不先好好研究下所谓的《取缔规则》，再有针对性的反对呢？如今连原文都还没有读过，发什么怒呢？

但回应他的的不是理解和反思，而是疯狂的嘶吼和盲从的响应，甚至有人喊出：

不用查了，还有什么好查的我们认为是这样，就是这样！

陈天华目睹了在日清国留学生的种种盲从与不理智，在日本社会舆论对清国留学生，无端罢课制造混乱发出各种谴责后（甚至用了“放纵卑劣”来形容清国留学生）。陈天华悲愤地选择了自杀！

陈天华悲愤的是日本政府么？他悲愤的是此时此刻祖国正水深火热，而同胞却又如此不理智和盲从！

而前些日子，关于山东大学对留学生设立学伴制度被爆后，网络上顿时声讨声一片，当然对于山大的首次回应确实差强人意了许多，但推波助澜的诸多网友，有几人认真阅读了山东大学所谓的学伴制度，以及当事人的真实情况呢？貌似更多的人是为了反对而反对，抒发的是各种各样心中对现状的不满。

时隔百年，如同轮回，国人的是否可以不再盲从回归理性呢？责任在于你我，在于诸君。

注释1：仙台医学专门学校，是如今日本东北大学的前身之一，在鲁迅肄业后，学校既并入新成立的东北帝国大学，二战结束后去掉了帝国二字，如今该校是日本顶尖、世界一流的著名研究型国立综合大学。

参考资料：

《日本取缔清国留学生事件真相》冯学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