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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魏福春｜小小说：老司机老刘

老刘是朋友圈里公认的老司机，当然他是和车打交道的，非网络名词中的老司机。

说来矛盾，老刘没其他爱好，就是喜欢车和酒。喜爱车没问题，爱美酒也没问题，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即可。不过对老刘来说，这选择是痛苦的，当年他没少酒后驾驶过，留下了不少朋友们茶余饭后的“美谈”。

那时一众朋友里就他有驾照、有车，一次送完朋友回家后，停好车他竟头一歪，在车里呼呼大睡到天亮。当时查酒驾也如现在这般严厉的话，老刘恐怕早和司机二字拜拜了。

老刘长得高大威猛，相貌堂堂：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高高的鼻梁阔阔的嘴，尤其是那一双大耳朵，谁见了都想摸一下沾点福气。老刘脑子还特别好使，就说车吧，他是这些朋友中最早拥有私家车的。老刘说，当年买车可是为的朋友。此话真假没人考证过，但老刘的车大家都坐过，这是事实。

老刘这车，是老张的朋友的朋友的企业淘汰的一辆桑塔纳。20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他们几个朋友在小饭店吃着火锅，喝着冰啤，胡吹神侃着，老张酒过三瓶晕晕乎乎提起了车，本来也是半梦半醒的醉话一句，不料老刘一激灵，猛拍了下额头，缠着老张帮他联系。

老刘最终如愿以偿，买下了那辆即将报废的车。不久又当机立断，买断工龄，开了家汽车修理厂，自己当家作主做起了老板。

老刘开汽修厂显然是有远见的，那时有私家车的人不多，汽修厂也是凤毛麟角，虽说他这“厂”连他总共才三个人，厂房自然没有，就马路边的一个门面，这开在荒郊野外的路边摊能有多少钱赚？可他那几乎天天发发小脾气，偶尔搞搞大——半路上抛抛锚的车，有了保障。

还别说有车有厂的老刘可不一般，再也不用焦虑晚上有没有方向，朋友们有事相聚，首先想到的就是他。酒桌上多个人也就是多双筷子，有老刘这个老司机在，酒想怎么喝，就怎么喝，不用担心回家的路。想来，老司机的名号应该是那时传开的。又不久，单身多年的老刘抱得美人归——漂亮聪慧的老婆小他近10岁。

老刘春风得意，朋友们看他的眼里，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老刘后来把“厂”转让掉了，好几位老板看中他这个“厂”是他没有想到的。他顺水推舟，不仅换了辆崭新的奥迪，还连人带车加入了朋友开的汽车租赁公司，成了股东。

成了股东的老刘什么事都不用操心，除了手痒痒时亲自驾车跑两单业务，每天是小酒咪咪，麻将搓搓，兴趣来了K房泡泡，优哉游哉地看着公司越开越红火——又相继拓展出旅游业务，还配套建起了正儿八经的汽车修理厂。

老刘今非昔比，忙是毋庸置疑的，他接触的都是些公司老总等精英，没有闲暇和往日的这些或退休、或早早下岗的朋友像以前那样吃着小火锅，喝着冰啤酒，天南海北，谈天说地。他们之间有了鸿沟，而这鸿沟已经不可跨越。

大家料不到的是，消失了几年，曾经的朋友已不会梦到他的时候，老刘出现了。

电话是打给老张的，说想吃火锅。老张愣了半天方回过神来，道：好。老张没敢叫其他人，就他俩，依旧是那家小饭店。老刘吃得满嘴冒油，不停地说：好吃，好吃！要老张再找几个人来，热闹热闹。老张嘿嘿一笑，不发一语，暗想：老刘唱的是哪一出呢？

谜底在老刘喝完第六瓶啤酒时揭开了。原来一年前他美丽聪慧的老婆出了轨，那晚他一个人喝了许多酒，代驾也不叫，夜半时分回家的路上遇到民警——结果可想而知。谁知他破罐子破摔，组团一些老板、老总飞新加坡、澳门，醉生梦死，后果是股东也不得做了——股份输得一干二净。

老张默默地注视着大着舌头语无伦次的老刘，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久久说不出话来……

作家档案

魏福春（凡生）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上海微型小说学会理事，媒体人。1983年起先后在《萌芽》《电视电影文学》《小说界》《作家天地》《当代人》《小说月刊》《短篇小说》《微型小说月报》《微型小说选刊》《语文教学与研究》《青年博览》《新读写》《民间故事选刊》《喜剧世界》《揶城》《检察日报》《金山》《红豆》《今日中国》《解放日报》《文学报》《羊城晚报》《新民晚报》等报刊杂志发表小说、小小说、散文随笔等千余篇、百余万字。著有小说、小小说、散文集：《梦开始的地方》《飘逝的夏日》《书房里的香水百合》《办公室里的男孩与女孩》《门口有只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