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聚光灯下的卡佛

最后更新 :2023-02-12 12:05:13

  访谈录是一种特别的类型书籍。一个人只有成名,并且名望很高,关于他的那些访谈才有可能、有资格被汇编成书。对于雷蒙德·卡佛来说,这部访谈录就是他成功的一项证明。

  这部访谈录的编者是美国的两位资深文学研究者,马歇尔·布鲁斯·金特里和威廉·L.斯塔尔。该书英文版在1990年出版,25篇访谈取自各个大小城市的报纸、流行杂志和学术期刊,包括国内和国外的。最早的采访发生在1977年7月,最后的几篇则几乎是在1988年春季同时进行的,在卡佛去世之前不久。中译版因版权收录23篇。

  按照时间顺序编排的这些访谈,铺设了卡佛作家生涯的一条路径,揭示了卡佛在美国的接受史。1977年,卡佛的小说集《请你安静点,好吗?》获国家图书奖提名,同年的这篇访谈,题为《载誉作家重返洪堡州立大学》,讲述了卡佛在此地的求学生活和获得的文学教育,内容简单,陈述平和。接着,1978年题为《我们自己生活的回音》的这篇访谈,是对卡佛写作风格的描述。然后,1982至1983年的几篇,卡佛做演讲,并在访谈中讨论小说的艺术和他对美国文学界的看法,有评论家说“卡佛的声望在他的沉思中增长”。1983年,卡佛的第三本重要小说集《大教堂》出版,获得国家图书奖提名,评论界热衷讨论卡佛那种“削减到只剩下骨头的写法”。1984年之后的访谈占据了全书大约2/3,“雷蒙德·卡佛为自己赢得了美国最具影响力和最受喜爱的短篇小说家的地位”,“卡佛用精准、怜悯的笔触描绘美国的底层阶级”,“或许是当今美国最‘传奇的’作家”,“一位炼金术士,以无比完美的水平……”,“既有‘票房价值’,也深受尊重”……评论家的这些溢美之词,显示了1984之后卡佛声望的急剧攀升,卡佛成就了新的美国神话。

  写作是摆脱困境的亮光

  雷蒙德·卡佛出生于俄勒冈州贫穷的锯木工人家庭。除了少年时参加过写作函授班、获得过约翰·加德纳的点拨和帮助之外,卡佛几乎完全是靠自己的摸索成为了一名作家。

  18岁时,卡佛与16岁的玛丽安奉子成婚。20岁时,卡佛成了两个孩子的父亲。她放弃了上大学,他边打工边求学。卡佛干过一系列他所谓的“狗屎不如的工作”,包括在加油站给车加油、采摘郁金香、在医院擦地板和打扫卫生。困苦损耗了爱情,争吵、猜嫉、酗酒、出轨……相互依恋,也相互憎恨。在寻找出口与突围的途中,他俩都沉溺于酒精的梦魇。

  写作是卡佛所能依靠的唯一技能,是他能找到的摆脱困境的方法,他把精力投放在诗歌和短篇创作,他需要钱,很多钱,来养家。卡佛在1976年与玛丽安开始分居,1977年6月,卡佛戒酒,11月,卡佛结识了诗人特丝·加拉格尔,两人相爱同居,1982年10月,卡佛与玛丽安正式离婚,与加拉格尔继续同居,并成为事业上的伙伴。卡佛曾经对友人说,他对玛丽安感到抱歉,他让她不得不“站在雨中”,而他把自己与加拉格尔的关系以及他获得的新生活比喻为“盛满了肉汁的盘子”,是超出了他的期望的恩典。1988年春天,卡佛癌症复发,6月17日,他和加拉格尔登记结婚,8月2日,卡佛去世。之所以列出卡佛情感经历的这些时间点,是因为在这其中包涵着这个男人努力肩负的责任和他的懦怯与逃离。他与她,婚姻危机,生存冲突,我们怎样失去重要的东西,是卡佛小说永恒的主题。

  卡佛是家庭观念浓厚、保守传统的男人,他不会当着媒体的面仔细讲述私生活,往往只是轻言掠过,表现得像所有成功人士那样云淡风轻,把艰辛的往事作为当下的点缀和砝码。我们如果不了解、不清楚他的婚姻生活,就难以理解卡佛小说的那些重要元素,特别是早期小说里主人公面对纷乱无能为力的心态,以及后期小说增加了亮色和些许欢快、希望的原因所在。

  戴维·内尔作于1978年的访谈《我们自己生活的回音》,谈到了卡佛小说经常促使读者做出移情反应。内尔可能是最早敏锐地觉察到这一点的记者。我们很容易在卡佛的小说里看到自己的身影。这是卡佛小说打动万千读者的根本原因之一。

  “极简主义”标签的误会

  卡佛被视作美国蓝领阶层的代言人,不过,卡佛在访谈中拒绝了这项殊荣,被称为“代言人”让他压力沉重。有几次访谈,记者提到卡佛给他们的印象已经是一个幸福的男人,而不是他们之前以为的苦难的刻板印象。卡佛对创作的自传性屡次做了解释。他认为,写作手法过于自传化是一种危险,起码是一种很大的诱惑,一点点自传加上很多想象才是最佳的写作。诗歌创作给卡佛的小说带来了一些触类旁通的灵感契机。一点点意象的灵光,就能成为好小说的切入点。比如,《羽毛》里那只让人不安的孔雀,《保鲜》里那只坏掉的冰箱,还有聚会上的一点谈资,或尚未熄灭的香烟余烬。当访谈者询问怎样构思小说时,卡佛说,原则上是小说选择了他,先出现意象,然后是情感结构,让他不得不去写这篇小说。

  卡佛的文学观是访谈的重心之一,他谈论契诃夫、海明威、庞德、陀思妥耶夫斯基、福楼拜、弗兰纳里·奥康纳、约翰·契弗、安·比蒂、巴塞尔姆……契弗是他的好友,不过卡佛觉得契弗的《恰似天堂》平庸,“一个好的短篇”,卡佛说,“胜过十部糟糕的长篇。”巴塞尔姆在70年代声誉甚隆,卡佛对他的创新手法推崇备至,但是卡佛遵循现实主义传统,对实验小说毫无兴趣。

  卡佛虽被贴上“极简主义”的标签,但他认为“极简主义”隐含了视野和手法上狭窄的意味,与目光短浅和能力有限相关,因此卡佛极力想要撕下这个标签。为此他创作了风格更加宽厚、饱满的小说集《大教堂》,并且在各类访谈里一直拒绝“极简主义”的评价。

  这对卡佛意义重大,也许是文学意义的“弑父”冲动。作为成功人士标志的访谈,对过去难免有所掩饰、美化,还会尽量避开让人难堪的话题。有几次访谈提到了编辑戈登·利什。利什与卡佛结识于1967年,是卡佛踏进文学门槛的领路人,卡佛最早的一些作品都发表于利什就职的刊物《时尚先生》上,后来利什成了克诺夫出版社的编辑,给了卡佛一份短篇小说集的合同。在访谈中,卡佛对利什赞誉有加,说他对他帮助很大,他非常聪明,对原稿的不足之处特别敏感。但是,假如我们看过卡佛的传记或者读过两人相关的一些记述,就会发现,卡佛做了一些圆滑的人际处理,他对利什的看法不像他在公开的访谈中那么正面。卡佛为人称道的极简手法,实际上大多出自于利什的删改,他大刀阔斧,凶狠地砍伐枝叶。利什发掘了并在一定程度上塑造了卡佛,但也损害了卡佛的创作自主和自信心。卡佛对此耿耿于怀,《大教堂》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一次对过去的掌控者的漂亮反击,让重新塑造自我的愿望成真。卡佛说过:“有朝一日,我必将这些短篇还以原貌,一字不减地重新出版。”在卡佛过世之后,遗孀加拉格尔把利什修改过的那些小说恢复了原来的面貌,以《新手》为名重新出版,利什过度简洁的修改版本,作家与编辑的密切关系,再次引起世人的关注,编辑在作家的生活中到底应该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访谈是事先布置好的舞台,人物处于聚光灯下,谈论的话题多半是鲜亮的。1989年底,卡佛与玛丽安的女儿克里斯蒂娜向继母提出了继承权诉讼,卡佛的身后并不平静。卡佛已经不在场,访谈之外,其他人的故事仍在继续。

  延伸

  那些作家们在想什么?

  《波拉尼奥的肖像:口述与访谈》

  (阿根廷)莫妮卡·马里斯坦

  南京大学出版社

  罗贝托·波拉尼奥,智利诗人、小说家,当代西语世界的偶像级作家,有极多的文艺青年粉丝,从拉美到整个世界范围,人人都爱波拉尼奥。其迷人的作品《2666》《荒野侦探》,及其流浪、早逝的极为浪漫、风格化的一生经历,皆为“波拉尼奥神话”塑造层层光晕。这是一部波拉尼奥的访谈录,作者莫妮卡在与波拉尼奥的书信往来中,成为其挚友,对波拉尼奥的人生和内心有深入的了解。这部口述访谈录由很多人的口述与回忆叠加而成,是断片的、忧郁的、零星的,涉及波拉尼奥的写作、流亡、爱情、童年、死亡,以及政治、拉美文学圈等方方面面,从波拉尼奥真正的朋友们——那些可以和他促膝长谈、心心相印的人的视角,追忆波拉尼奥,观看拉美青年人如何在咖啡馆和公共阅读会上开展着自己的文学生活与智性生活。

  《加西亚·马尔克斯访谈录》

  (美)吉恩·贝尔—维亚达

  南京大学出版社

  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的作者,拉美文学的泰斗,作品畅销全球,所受关注度堪比电影明星。而他本人真正想扮演的角色只有一个——古老又神秘的讲故事的人。这部访谈录精选了这位故事大师二十多年间接受的重要采访,勾勒出他早期、中期乃至后期的创作脉络,为了解和研究其人其事提供了珍贵的一手资料。这里汇集了马尔克斯的“即兴创作”,他尽情讲述着亦真亦幻的故事:他的童年、外祖父母、爱情;他的记者生涯、创作的艰辛与愉悦;他的卡夫卡、福克纳;他的加勒比根基、左翼立场、他与卡斯特罗的友谊;他对电影、音乐的看法……这部访谈录就像一个故事魔盒,记录了马尔克斯的真实声音、私密时刻、思想火花。

  《莎士比亚:欲望之火》

  (法)勒内·基拉尔

  南京大学出版社

  世界范围内研究莎士比亚的专著汗牛充栋,而勒内·基拉尔以其独创的模仿欲望理论,对莎士比亚几乎所有的戏剧和诗歌进行了全新解读。他认为,人们对客体的欲望不是因为它们的内在价值,而是因为它们被别人所渴望,我们只是在模仿它们的欲望,这种“模仿欲望”是人类状况的基础之一。基拉尔由此分析了《仲夏夜之梦》《威尼斯商人》《裘力斯·凯撒》《哈姆莱特》等多部作品,向我们揭示莎士比亚早已发现模仿欲望这一人类冲突的根源,并深入剖析莎士比亚如何痴迷于模仿,如何以他自己的词汇表达模仿欲望,以及如何在处理欲望的过程中变得日益老练、含蓄和复杂,进而以一生的作品透彻地阐释了人类欲望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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