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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is custodiet ipsos custodes?（Who will watch the Watchmen?）——古罗马诗人，尤维纳利斯（Juvenal，《Satire VI》段落 347章8节）![]()
神祇、英雄与众人
——《黑袍纠察队》第一季回顾分享
妮妮
妮妮按：本文并非剧情类回顾，本剧情节精彩，细节丰富，如果想知道哪个时间发生在哪一集，是什么顺序，不妨自己搜一下分集剧情，当然有时间的情况下最好是重看一遍。经典优秀作品是值得一再回味的。从古至今 ，文艺作品中的英雄都是人们心中向往的对象。他们极具个人魅力，以一己之力量拯救世界于水深火热之中。西方古典英雄主义是在历史的创作中沉淀而成的，受到整体文化的影响，作者与受众都追求人性的释放与自我价值的肯定，偏好个人英雄主义倾向。从古希腊的阿基里斯、赫拉克勒斯这一类的战神形象，到中世纪的骑士英雄代表亚瑟王等等，直到今天最受追捧、拥有五花八门超能力的漫威与DC的超级英雄们，无一不是西方文化把人看作独立个体、强调人的本质力量的结果。（注：这里讨论的只是西方文化中的英雄主义中关于个人塑造的部分，不包含哲学上的其他关于英雄主义特质的解释）那么说白了，英雄都是作者与读者的偏好所创造出来的产品，它反映的是人类自己的道德追求与精神层面上的渴望。西方对于个人英雄主义的解释，是指为了群体与他人，克服困难，推动整个人类社会良性发展，在这一过程中体现出无畏、奉献、自我牺牲的精神，并体现在个人行为中，并赋予此行为伟大与神圣的意义。那么，如果英雄可以被制造——这里指的是真的造出阿基里斯、亚瑟王和超人这种有着实际行为能力（破坏力）的英雄——人们在神化英雄的同时，必然会制造出自我认知“接近于神”的产品。twitter Columbo：Homelander | Butcher对于幻想类作品来说，最好的设定是虚实参半，这样的作品会令人更有带入感。想象一下在这个世界上，碧昂丝与超人共存。超级英雄并不是只生活在电影中，而是在生活中打击罪犯，还上吉米肥伦秀。他们的皮肤刀枪不入，他们拥有令人目眩的超能力。他们美得就像天神，如同明星一样令人仰望。但是跟我们现在的超级英雄电影里不一样，本片中所有的英雄都是人造的，由一个叫“沃特”的超级英雄公司使用“复合物V”向新生儿注射而成。而第一季的剧情核心就是围绕“复合物V”的揭露与滥用进行。![]()
所有的超级英雄实质上也只是沃特公司的打工仔。这个公司举办的英雄选秀节目跟当下的娱乐选秀节目没啥区别，目的是打造公司的英雄天团——The Seven（七人队）。选角要考虑成团的肤色、性别、性取向等多样化组合。甚至要展示才艺，唱唱跳跳：![]()
多数人都是忍受了潜规则、接受了自己实质上只是个演员的身份。但唯有一个人，他自视高于一切人之上。不光因为他是沃特的台柱子，演技颜值人气俱佳，更因为他的能力可怕到能毁灭地球，可以说没有任何弱点，加之沃特将他大肆“神化”，塑造为公司的形象，甚至美国的代言人，所以公司领导也没有一个人敢不听他的。只有这个“商品”能以一己之力影响着资本家，决定每个人的去留，甚至生死。历史学家亨利·亚当斯，将权力描述为“一种以杀死患者的同情心终结的肿瘤”，约翰·爱默里克·爱德华·达尔伯格-阿克顿说：“权力导致腐败,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腐败”。而神经学家则为权力悖论（power paradox）提供了实验证据：掌握权力会导致脑损伤，领导者失去原本让他们得以成为领导的一种心理能力——设身处地理解他人，也就是共情的能力。首先，这人是个巨婴。嗯……不像我们形容川皇那样基本是心理层面的，他这甚至还是字面意义上的。当然，这不完全是他自己的错。他从出生起就是作为工具被培养，也没有人考虑过他的心理健康，所以他没有亲情与友情的概念，心目中只有自己，没有“同理心”的概念。别的英雄都是批量在新生小娃里挑选，大多是父母同意接受改造，都是自然出生，多多少少有他人与情感的概念，至少也有出来在社会上混的觉悟。但是这位我们亲切称之为“老乡人”的兄台是出生和成长在实验室中，没有家人。唯一比较像父亲角色的沃格鲍姆博士只是将他看作自己的实验对象，不投入太多感情，并且还称他为“最大的失败”。本身缺乏情感培养的成长过程，以及绝对的权力带来的共情能力缺失，在他身上形成了双重效果，可以称之为人类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超级变态。他像个婴儿一样渴望爱，得不到满意回馈的时候就会诉诸暴力。带着圣洁的微笑做出最肮脏的事。![]()
不受控制的、纯粹的“Power”是非常可怕的。一切故事都是源于他的失控。因为他的胡作为非为，“黑袍”组中的主力队员布彻才走上了复仇的不归路。没有英雄的国家并非不幸，需要英雄的国家才是不幸的。一方面推崇个人英雄主义，一方面也推崇对权威的质疑与对现有状况的反省，这也是西方主流哲学思想的特点。因为历史证明，当人类缺乏思辨能力的时候，进步也就停滞了。这方面可以参考中世纪前期直到文艺复兴开始。所以在现代的文艺作品中当绝对的权力对多数群体进行压制的时候，总会有质疑与反抗的势力出现，而他们之间的矛盾则会成为作品的主要驱动。在现实生活中的英雄电影里，《美国队长3：内战》中的《索科维亚协议》使英雄组织分裂成自愿受控与不受控的两派。在《X战警》中，变种人的对立面是“哨兵”机器人。作为反英雄类的代表性作品，《黑袍纠察队》自然也聚集了一批超英受害者对他们的行为进行约束。前面说到，这批英雄和其他作品里的完全不一样，他们只是明星与政客。在打击“罪恶”的时候也是以作秀为主，丝毫不考虑“犯罪分子”是否罪至于死就直接给予致命打击。反正后果都有财大气粗的沃特公司兜底。他们不像“超英受害协会”那样默默地躲起来舔伤，而是以愤怒的姿态崛起讨伐。目的就一个：向这些害人的“英雄”复仇。作为一碰就碎的凡人，可以说面对这些恶霸毫无胜算。但人类要是恨起来，创意还是很多的。而这些人造英雄也只有外表坚不可摧，内心和凡人一样缺陷多多，甚至缺心眼子。黑袍组的法国小帅哥塞吉·弗兰奇就是为数不多的脑洞奇才，他因为能够让超人类暂时失灵而做过布彻的队友。他身兼黑客/大厨/杀手/化学家等多职于一身。也是他用层出不穷的鬼点子干掉了第一位七人组成员，猥琐男“透明人”。而透明人的被擒更是由于他自己的变态行径导致。要不是他的超能力——“全果躲在墙角偷听”，也不会使他做出跟踪休伊的举动，更不会落入凡人集体智慧的罗网。更重要的是，衣服还是要穿的。他这个能力只能涵盖身上的皮肤而不能把衣服一起变透明，使得菊花过于容易被寻获。（所以坚韧的无缝战服跟坚韧的皮肤一样重要嘛？最好再多一个密码锁谁也抠不开）（你要问为什么他自己不能把炸弹抠出来？第一布彻说了你抠就引爆，先不论真假，第二请看看那些年肛肠科急诊中直肠奇怪的异物，这玩儿自己抠得出来就不用去医院了。好奇的话请自行去果壳搜一下）这个案例说明，七人组每个人的超能力都不是完美无缺的，总有一些弱点（除了祖国人）。凡人加以思考，并各个击破，绝不是不可能。而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则是每个黑袍队员的最基本素质。否则的话面对变态超英们一天都活不下去。休伊小哥虽手无缚鸡之力，却运用理工男的思维和布彻联手活捉到了透明人。![]()
其他成员也是被沃特公司的超英夺去至亲的人。休伊的女友在他面前被超英“火车头”撞成一滩血肉，老大哥M·M（Mother's Milk，名字太拗口，所以我们跟马洛里女士一样简称他为马文）因为超英的出格行为失去了家人，弗兰奇则在中情局针对超英的行动中做出错误决定，导致了了保护对象——两位少年的惨死。每个人都背负着沉重的过去，以至于他们化仇恨为动力，运用自己的智慧，誓要扳倒这一切罪恶的根源。而这些人当中，当之无愧的首领无疑是布彻。虽然他自己认为马文更具有团队凝聚力，但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这个团队不是因为热爱，而是因为仇恨聚在一起的，以仇恨为驱动力，那么最苦大仇深\动力十足的其实是他自己。比利·布彻无疑就是整个“黑袍”的形象化身，也是全剧最有魅力的人物没有之一。他肮脏、粗野、恶毒，浑身上下散发着该死的性吸引力与陈年老厕所内味儿。![]()
比起对于凡人而言堪称强大的武力输出，吐槽上的创意才是他的绝技，致命的分叉毒舌和性感的英国口音，一张嘴就喋喋不休又绝不重样。还带着贱兮兮的微笑，三分凉薄，三分妩媚，四分漫不经心，傲娇又不疾不徐地左右扭两下，就算打不过也至少把对手给气个半死。拥有媲美海马王的肉体与颜值的澳洲猛男卡尔·厄本演了半辈子的正经帅哥猛男，终于抛下属于伊欧墨的男神包袱，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路子——男神经病。这说明人不管格调立得有多高，早晚还是要掉在地上的。不如一开始就选个舒服的姿势妖娆地卧着招蜂引蝶（误）。正派帅哥真是一点也没看头，你看凡是出彩的不管是老乡人还是布彻，都是疯批美人，英俊中如果不带着一点猥琐，都没有灵魂。（题外话：有时候我甚至想如果这位来自骠骑国的帅哥演达里奥我都能理解为什么龙妈会想睡他，肯定比之前《权力的游戏》剧里那两位强。否则享用过海马王那种大餐的女人怎么会多看那俩人一眼。再看如今美剧选角的水平都快和国产古装丑偶有一拼了，不由叹息。）既然是人造产品而非真正的神祇，那么我们也不可能指望他们真的会心怀天下，以及有什么大慈悲与大智慧。他们的本质也是人类，只是有了一些过人之处。所以其中也必定有虚伪的圣人，懦弱的叛徒，以及冷漠的看客。从上文的案例中我们看出，每位英雄的能力强弱、主攻方向并不相同，也不是每个人都是战斗型的。除了第一梯队七人队，甚至不是每个人都有坚不可摧的皮肤。第一梯队负责的是公司形象与国家级的治安维护，第二梯队负责的是地区治安，并根据能力与当红程度分到大大小小的地区。还有一些不大入流的演员级英雄，譬如火车头的女友“魔爪女”，甚至都没有强到做治安维护者的资格，而是凭着美艳在“某些类型片”中一展身手。在这个新人辈出的超英娱乐界，很快就会被更年轻貌美的新英雄取代，现在连房租也交不起，沦为男友窝藏倒卖复合物V的工具人。“梅斯墨”则是非战斗型的典型。少年时代他曾经靠读心破解了许多大案，也是个一时风光的童星。但他的能力有个致命的缺陷——必须与被读心者有一定时间的身体接触，譬如握手。这个能力就比较鸡肋了，除非是配合警方调查的时候用，但作为证据也不一定算得上合法。大家知道沃特的“纪录片”其实多数也都是安排好的节目，岁数大了长裂了，作秀也不好看了，自然就过气了。由海利·乔·奥斯蒙出演这个角色也算是高级自黑+本色演出。岁数稍微大点的人谁还没有被《A.I》催下过几斤眼泪呢？但是那个激萌正太后来一步步变成现在这样，可谓是粉丝的心都在滴血。第一次出场的时候他正在漫展出席收费握手签售摊位，就是过气明星和小角色们挣外快的一种方法，《生活大爆炸》里佩妮也去摆过。邻摊甚至有另一位自黑爱好者比利·赞恩（《泰坦尼克号》的男二），还有《美国派》的女主塔拉·雷德，两位也曾红极一时，可惜后来就没继续火下去。甚至还有沃特的另一位小明星“冲击波”，之前因为火车头作弊输给他那位。充分说明红不起来的英雄跟演员的遭遇是一样的。（其实他演技不错，不走偶像路子戏路反而会比较宽啦，但是这形象……限制太大……也只能演喜剧了，喜欢他的可以去看看《高玩救未来》，大力推荐）既然沃特其实是娱乐公司，那么潜规则当然也是一样不少。七人组里的“深海”在第一集就给新人“星光”来了一个职场性侵。他假装自己是二把手，以星光的职业生涯威胁她。实际上到后来大家发现，他是七人组里最没存在感的一个。如果说老乡人对应的是超人+美队，一等一的男主角，梅芙对应的是一姐神奇女侠，那深海对应的就是DC最没地位的潜水侠（旧版，不是新版狂野海马王），能力仅限于水下活动和跟水生物交流，要打肯定是打不过星光的。后来因为星光挺身而出揭发了他的行径，沦为公司的弃子。被贬去鸟不生蛋的俄亥俄州桑达斯基常驻，还被Pao友给反杀了一把。以一种特别色情又暴力的方式掏了他的鳃，让他也以实际的痛苦体会了一把性侵中弱者的感受。实际上这个角色也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别人瞧不上他，觉得他只是公司选角策略中“多样化”的需求，以祖国人为首的人都在排斥与轻视他，这也间接造成被霸凌的他挥刀向更弱者。他自己也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体，总想把鳃藏在衣服下面，认为自己是个异类，肉体与能力上双重自卑。![]()
正所谓每个鬼畜都清新的过去，切斯·克劳福在《绯闻女孩》时代还是非常貌美的，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气质。演绎“深海”时简直集猥琐与英俊为一身，可恨之人又有可怜之处。作为黑袍与英雄大战导火索的火车头更是过气运动员的代表。本来只是搬运复合物V，为祖国人做做事，但运动能力上了年纪一定会有所衰退，这促使他开始使用这一药物。它的作用是使普通婴儿产生变异，拥有超能力（过程无痛苦），因为普通成年人使用效果不是很稳定，痛苦，甚至少有人存活下来。已拥有超能力的人再使用，则起到对能力放大的作用，相当于兴奋剂。所以他在比赛中使用它作弊。他声称魔爪女是“此生唯一美好的东西”，但爱人闯祸后却能亲手杀死她，此行径我看也只有害死前女友并手刃现女友的千古渣男琼恩·雪诺能与之媲美了。亲情与爱情，甚至自己的生命安全在他眼中都比不上荣华富贵。所以说超级英雄也不是真正的神，真正的神是资本。沃特才有决定这些人造超英生死的大权。每个英雄的名字都不属于自己，而是公司的商标和资产，可以收回也可以给予他人。为了每年能从国防部拿到四百亿订单并且让沃特在国家层面拥有更多的发言权，无敌的祖国人故意让复合物V流落到恐怖分子手中，制造出“超级恶棍”，想使沃特与超级英雄进入到美国的军事行动中。而布彻与休伊等“黑袍”的调查追踪到了被偷运入境的喜美子，也是一位成年后注射复合物V而获得类似金刚狼的愈合力+攻击性（没有爪子）的年轻女性，黑袍组的成员就此聚齐。布彻认为大家每个人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都是渣渣，合在一起就威力无穷，甚至能扳倒泰坦巨人。他用上世纪末红极一时的“辣妹”组合来比喻，因为“辣妹”单飞之后不是默默无闻就是出的专辑都难听到辣耳朵，但合体就是无敌巨星，这也是黑袍组的现状。不过其他人集体表示他的战前动员能力实在不咋地。全组成员一如既往散发着浓浓的不靠谱气息。而混迹职场多年已经变成老油条的梅芙女王，则在一次失败的救援后决心反抗祖国人。祖国人认为如果不能救所有人就是失败，救一两个人就没有意义，还会显得无能。不如假装根本没来尝试过救人。而这里并不是说祖国人救了一两个人就能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而是梅芙受够了这些虚假的英雄行为。看到眼中有光的星光，她仿佛看到了年轻版的自己，她不想让更多人眼中的光熄灭。她的话语唤醒了星光，也间接从火车头的魔爪下救了黑袍组的几位成员的小命。本片第一季描绘的整个超级英雄产业其实与现实生活中的美国娱乐圈如出一辙，讽刺了整个社会娱乐至死，真人秀弄虚作假，公众人物表里不一的现状，也抨击了大众的盲从与狂热。“你看，人民喜欢超人类给他们带来的舒适感，几个金灿灿的傻B从天而降，拯救世界，好让他们不必亲自去做这件事情，自己躺平就好。”西方文化非常注重“Possibility”，即无限的可能性，对个人思想的保护意识非常强，认为在舆论的大潮中，保持独立思考的能力是最可贵的。男主休伊本来也是英雄们的死忠支持者，甚至买了许多周边摆在家里；女主星光则是一个兴奋的职场小白，从小就希望在维护正义的事业中大展拳脚；布彻本来也可以认为妻子死去了，忘掉过去重新开始。他们三个都可以选择随波逐流，屈服于“神祇”的意志，但他们没有。他们以凡人的倔强和愤怒，用更暴力的行动对抗暴力，要揭开这个肮脏的“造神产业”的假面。——推荐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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